日后与陈诉要长长久久相处,她也没什么可以瞒着的。
轻声道:“陛下乃明君,不然他不会选陆斜作司礼监掌印,他希望天下清明,前朝内廷为一体。可彻底清明了,陛下又有手施展不开,方才我自告奋勇做本朝奸佞。”
日后朝上朝下陛下想行不能行之事,均由她来。
“我做陛下刀,我杀人起祸。陆斜做陛下身前盾,维护司礼监清明同时维护帝名,再......袒护我性命。”
“司礼监掌印乃帝师遗孤,他受陛下对先师愧疚坐内廷高位,又自小受君子六礼七戒长大。他一身清白,维系平衡前朝内廷,唯独不清白的便是我,我乃陆斜余生唯一浊名。”
“我的杀孽同时给了陛下一个随意废杀我与陆斜之罪名,这样我们所有人生死皆在陛下掌握之中。是不是很微妙的平衡?”
能将局势君心度到这份份上,无愧祁聿自来的‘周全’二字。
陈诉心服口服,万般死境硬是在几方交错下给他留半丝活路,而祁聿就靠这么半丝生生踏活了。
陈诉佩服。
“既然你都算好自己能活,直接在狱中杀了刘栩,照这条路行就好了。何必要那样杀刘栩,你是起了龌龊心思想在狱中办了陆斜?”
想的,但陆斜不是不愿么,废了她四肢都不让她往下。
祁聿垂眸一笑。
“直接杀了刘栩转身告诉陆斜全盘计划叫他救我?那我杀他全家之事便成了我与他一生的嫌隙,永不归好。”
“我脱两件衣服,逼死一个此生宿仇、握紧一个余生权势、得一颗牵绊之心,这哪里是两件衣服,那是我登云梯。”
“且我‘死’在陆家满门枭杀认罪之时,只有这样,陆斜才能在他认知的‘时局’中为我多生出半毫谅解,换我终身无虞。”
一丝谅解就够她挽回陆斜了。
“求人救不如让人救。求则瞻前顾后周全大局,让则挺身而斗不顾一切。让比求高明,也更有胜算。”
一切一切都是陆斜义无反顾心甘情愿,无人推波助澜皆为心动。
“我若想真正在此局求生,与陛下、与他、与你们都当先求死。我人不死,陛下眼中、陆斜心中的账该
如何消?”
看看,陆斜现在怕她死怕的要命。
陈诉咬牙切齿地给祁聿鼓掌。
“精彩。你真是一个动作都没白做。下诏狱、刘栩、陆斜,陛下、我们,步步都在你的算计中。你就不怕一步失死境皆至么。”
祁聿声音凉上三分。
“我开的局本就是绝处逢生,死不是正常?我并没什么开不看的,所以我才会赢。”
“此刻,刘栩的金山我要,司礼监的权我也要,陆斜的余生我更要。”
祁聿朝陈诉摊开手。
“你们让我在诏狱画的押一会儿送我案头吧,我以一死将你们所有人的死罪掌握在手......陈诉,余生受人桎梏的感觉好不好受?”
“我以一死搏了陛下信任、得了陆斜垂怜,还拿了你们死罪。你看我死的妙不妙?”
她莞尔抿唇,没有得意,只道此时是平素的每一刻一样。
她自知在新君眼皮下能苟且一条性命就难,想坐上掌印更是难上加难,可陆斜坐、这与她坐有什么分别,所以她一手将陆斜推顶上内廷最高位。
祁聿仰头看向远处累累高墙,她抬手指着层层琉璃瓦。
笑着朝陈诉转眸:“日后我所抬眸之处皆是我手下败将,这感觉真痛快。”
“新任的司礼监掌印乃我傀儡,又是我榻上欢,没有什么局比这局痛快。陈诉,你喜不喜欢?”
喜欢个屁!
他真是想啐一口蛇蝎样的祁聿。
“你挺不是人,把陆斜逼得快要死了。”
是,她把陆斜要逼死了。
陆斜现在清楚知道陛下乃杀他全家祸首,可眼下只有他是掌印,才能护她。
她就是要将陆斜逼得无路可走,只能留下为了她的性命心甘情愿作司礼监掌印、满足陛下对他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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