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眉眼带笑,如同三月里的桃花一般
荡漾,他也向门外候着的李庆招了招手。
“你先……,再……,注意别让人瞧见了。”
他刻意压低声音,脸上的快活掩也掩不住。
不过数日,初入学时褐色枝条上的满树杏花,现已零落大半。
虞明窈刚从范老夫子那出来,就窥见这一幅落花残败、青衣童子手握扫帚清扫之景。
身旁虞锦年倒是挺高兴,同她打声招呼,说要去感谢下清风,就撒腿跑了。
留着虞明窈孤零零一个人,立于回廊。
巳时已至,春日的热气迎面而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偶有一阵微风,吹得树叶窸窸窣窣作响,杏树上的杏花打着旋飘落。
裴氏学堂,是正正方方的构建,一进门,便是中央的大片空地。
平日里,学子们习健身炼体之法,就在空地上。
除了大片空地,院内亦在西侧仿照科举发榜,专门留一地设了榜单。现下榜单之下,众学子挤来挤去,人头甚多。
对于这一幕,虞明窈本是一点波澜也无的。
只是当那个一身青衣、站若修竹的身影,落入眼帘之时,她还是会禁不住倍感酸涩。
此去经年,再不复相见。上一世总受流言纷扰的窈娘和谢六郎,他们的故事会逐渐消散在尘光里,再无人知晓。
爱恨皆无踪迹。
虞明窈不想已经定了的事,仍磨磨唧唧反复咀嚼。可那是长达十年的光阴,使她从一个纯白的稚子,到一个饱受冷暖的妇人。
她忘不了初见时的忐忑,忘不了清茶事件事发,这人一身高洁将所有过错揽下的淡然。
忘不了自己凤冠霞帔,满脸娇羞被他拥入红帐的羞涩暗喜。
她摩挲着那具身躯,从清瘦到孔武有力。
她在他背脊上留下过许多抓痕,她恨他时咬过他,恼他时作弄过他。
她没想过除了白头以外的结局。
青天白日,虞明窈眼角不自觉又红了,她慌忙从袖中抽出锦帕,不想让任何人瞧见这一幕。
可偏生,谢濯光一向对外人的视线敏锐,何况是这么一双灼灼的目呢?
他回望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落泪的景象。
她一身素衣,身姿婀娜满是风流之态,殷红的眼尾,即使隔了数丈,似针一般扎痛他的心。
谢濯光终于无心那劳什子试卷了。
三番五次被虞明窈凄婉、哀伤的眼神瞧着,谢濯光自认就算是六根清净的修士来了,此时也难免会心起涟漪。
这人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瞧自己呢?
她究竟是心慕自己,还是心慕自己?
谢濯光嘴角浮起一缕苦涩,这个疑惑怕是难解开了。
她,要离去了。
离去也好,他自会寻一品性高洁、如白莲般内敛朴实的女子,择为贵妻。
好男儿志在四方,妻容色太甚又惯会招人,恐不堪为良配。
绣着青竹叶片的袖摆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紧了紧。
谢濯光眼前又浮过一张雪白的面颊,面颊上两道殷红的口子,鲜艳的血滴徐徐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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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了,第一次众人皆有些磨磨蹭蹭,舍不得离去。
先前搭嘴怀疑另有隐情的学子,斟酌半晌,鼓起勇气上前同虞明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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