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落,谢濯光的脸更加黑了。他立在原地,顿了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气不过才拂袖走了。
虞明窈在后边,见他这一副想反驳又反驳不了的样,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冒了出来。
笑着笑着,在前边人影再也不见的时候,墨色般浓郁的忧伤,才浮上她眉头。
她仰起头,竭力不让泪珠儿掉出来。
近来掉眼泪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外祖母说过,女儿家的眼泪是精血,可经不得这般糟蹋。
伏倒在榻上之时,上一世的一切,如流沙般在她脑中闪过。
她终于从受害者的身份抽离出来,客观看待她和谢濯光经历的那些事。
上一世,两人姻缘的悲剧根源在于,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合适的一对人。而这,从谢濯光拒不认命,改签语时就开始了。
该可怜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自己已经往前走了,有人仍留在原地。
谢国公府。
谢濯光刚踏入国公府的大门,就见谢拂身边的管事何有,一脸恭敬请他前去谢拂所在的望星楼。
悬在心头的刀,就此落下,谢濯光早做好了准备,他神情淡然,跟在何有后面。
何有带着他去的路,是去谢拂日常不会轻易踏入的住处,并不是谢拂常去的锦绣阁,谢拂那人,平日惯常待在他的娇妻幼子身旁,如无大事,一般不会在自己那。
现要去的是这人的书房,可见这人是真的恼极了。而这,也意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被这人洞悉得一清二楚。
谢濯光长呼一口气,那瞬间,脑子里想到的却是——
若谢拂能知晓,那距离裴尚听闻得到风声,也不远了,他得再找个地,好好将自己的珍宝私藏。
一踏进书房,何有恭敬启言,告退的话,还未说完,谢濯光已冷冷将眼抬了过去,毫不畏惧对上谢拂的目光。
一进门,满脸郁色这人,坐于紫檀木高座,那双幽深又黑沉的眸,直直盯着自己,风雨欲来。
对上这眼神的瞬间,谢濯光无一丝波动。
谢拂昨日才知道怎么回事。他听闻裴家那位,这两日赖在府中一直不走,纳闷之下,使人一查,再才知晓他的好儿,谢濯光究竟背着人做了一场什么“大事”。
隐忍、干脆利落、死不悔改,这狼崽子是真像他。
谢拂轻抚掌心,嘴角挂笑,下一息,扯过手旁镇纸的墨砚,狠狠掷过去。
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的一击,直击谢濯光脑门。面对迎面而来的异物,谢濯光丝毫没有闪躲,连脑袋侧一侧都不曾,就这么任由砚台,重重砸在他额角,砸出血来。
鲜红的血,从额角处缓缓流下。
谢濯光眼睛眨都不眨,直让血滴,顺着额角直落。
谢拂看到这一幕,也未出任何言,依旧面目冷肃。在某方面而言,这两父子,如出一辙。
对峙许久,谢拂最先转开眼,他在这个毫无感情波动,直视他的孩子身上,忽而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他有未婚妻,想抗旨不尊,强娶谢濯光他娘的时候,他爹也是这么对他的。
那时,老国公气得半死,将他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地。那句“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刻意忽视了几十年,在老头子死时,都未再想起。
今日,不知为何,这句话,一下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眼前,浮现那个总蹙着眉的女子,她生得那样美,那样鲜活,跟京都的闺秀完全不一样。
像是荒漠中生出的荆棘玫瑰,美丽又极其生机。
“芸娘……”
他喃喃道,浑身力气在这一刻,泄了个干净。
自打那年,她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他刻意没让自己,再多想起过,哪怕是一次。
可现今该怎么办呢?
他和她的孩子,眼见就要走上他的老路了。
谢拂摆摆手,示意谢濯光出去,也没说自己,已将他没扫干净的马脚,全扫了个干净。
他和芸娘的孩子,还是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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