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捂着脸,却没将自己写满悲伤的眼调转过来,他怕他看见虞明窈眸里的难过,会心软。
现今局势动荡,他怕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不用说护住她和她腹中骨血。那人虽面善心黑,可谢国公府简在帝心,三任谢国公都是手握重权之人,谢濯光的外祖镇西大将军,镇守边关,是朝中猛将。
他,护不住她。
裴尚咬了咬牙,舌尖被咬破一个口子,血腥味在他舌尖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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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潭水向她涌来,四面都是暗黑,一股又深又重的力拖着她往下,她胸口像是被巨物压了一般,沉甸甸喘不过气来。
手脚呢?
——手脚也不知被什么禁锢住了,她使劲挣脱,可那股力太大了,她如蜉蝣般撼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着看着自己,被那巨物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谁来救救我?救我!
口鼻都被水淹住不能呼吸,胸腔中气体一点点消失,就她在彻底绝望之际,一道光出现在她面前。
光中,伸出了一只手!
是谁?
虞明窈一惊,满身大汗惊醒。
“小姐?”
她半起身子,神魂未定,听得外间的雁月疑惑出声。
虞明窈拾起寝衣的袖摆,往额上擦了擦汗。
“无事。”
她胸膛起伏明显,原本这两月丁点动静也无的小腹,突然传来几下阵痛。虞明窈皱着眉头,不觉惊呼出声。
她这反常的动静,让先前被那阵挣扎吵醒的雁月,一下彻底惊醒过来。雁月顾不得其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走上前来。
“真的无事么?要不要请大夫?或者是……”
这几月,不止虞锦年,雁月也苦补了些医书上的常识。譬如有孕在身的妇人,最好夜中也有夫婿相伴,胎儿有父母在身旁,也能发育得更好。
尽管从谢世子那宅子,将小姐接回来都两个多月了,这两月,虞明窈也丁点没在她和虞锦年面前,提过谢濯光。可雁月,还是恍恍惚惚有种预感,自家小姐,是希望谢世子能伴在身旁。
只是……她不想将自己有孕之事,告诉他。
满室昏暗中,虞明窈板着着脸,神色莫测。
她不是忧心自己,主要除了裴尚那边,还有京都变幻的局势。若今上一驾崩,那底下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若不是她是重生的,谁能想到正而立之年的今上,会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失了性命。中宫所出的皇子尚幼,还未还来得及册封为太子。
几位在外就藩的藩王,年强力壮,虎视眈眈。
一想到这些,虞明窈胸口就沉沉的。她一时也不顾得那么多了,握住雁月的手即道:“传信给谢世子,叫他来一趟。”
“务必要来。”
虞明窈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到最后四字,眼里竟泛起泪光来。或许有身子的妇人,较往常总是格外敏感些,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和谢濯光,此后不会那般顺利。
她正站在歧路,浓雾弥漫,前途未卜。
次日晨起,虞明窈仍旧心神不宁。侯大厨的厨艺一如往昔,可她一点用膳的心思都没有了,味如嚼蜡。
调羹刚放到嘴里,催促雁月的话,就险些要说出口了。雁月见她这样,伺候她好些用膳的心思也没了。
“既然小姐这般忧心,那奴婢就先去了。你可万万要顾着自个。”
四五个月前那一幕,又在雁月脑海中浮现。若有选择,雁月实在不想抛了虞明窈,就这么一个人独自离去。
她心里有阴影了。
桌上四五样早膳,几乎未动一筷。虞明窈夹起一块火腿金丝卷,想再竭力吃点。可筷子刚沾上这些膳食,一股恶心干呕之意,就从她食道深处,汹涌而上。
虞明窈捂住嘴,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世子受伤了!”
雁月刚到谢国公府,就听到这个消息。因有程青上次的吩咐,她没有拜帖,也没被门子为难,很顺利就进入到府中。孰料,小厮领着她还未走到霁竹轩,程青迎面而来,就跟她说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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