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洗浴城还未开门,邓丽娟抚摸着相框里袁明珠右手边的女人—女人当年也才二十多岁,皮肤黝黑,一脸憨笑,一看就是才从乡下出来讨生活的小村姑。
当初在牢里,这小村姑天天晚上哭,闹得鸡飞狗跳的,还一度想自杀,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面对现实。邓丽娟离开明珠打印店以后,才知道小村姑出狱了,在“摸摸舞厅”混日子,就是那种五块钱陪人跳一曲,给人吃豆腐的地方。邓丽娟找到她直接甩了她一耳光,把她打醒,然后拿出一点积蓄,两人一起合开了一家小小的理发店,一年不到,又把理发店转让,开起了足浴店。
那时候的足浴店是真小,除了她俩,还有一个兼职的学生,拢共就三个人。小村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八面玲珑起来,一间小小的足浴店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分店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场地也越来越大,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偶像—卖辣椒酱的老干妈。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小村姑也有了大出息。
“可惜,后来段黎明出现了……”
邓丽娟苦笑—段黎明被勒死时死不瞑目的模样,还有自己从洋湖别墅逃跑时差点摔死的惊心动魄,她永远也忘不了。
“你出生就是落在这箩筐里,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去……”肖爷爷跟她说过的话又冒了出来,邓丽娟摇了摇头—她的人生总是这样,每次有所好转,总会出现一个人,把她重新打回深渊。
再一抬头,“大快乐洗浴城”的五楼窗口亮起了灯,那是老板的办公室。邓丽娟下了车,快步绕到后门,穿过一条翳翳沉沉的小巷,沿着黑漆漆的楼梯走到了楼上。
办公室在五楼走廊的尽头,此刻,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半开着,透过门缝,邓丽娟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干瘦男人领着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站在偌大的老板桌前,桌后面,一个留着橘色波波头的女人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姑娘不敢抬头,小声喊了一句:“曼妮姐。”
被叫作曼妮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姑娘一阵,问:“多大年纪?”
“23。”姑娘身材高挑,只穿着单衣,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双手用力捏着衣角,腿在哆嗦。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曼妮见怪不怪,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房卡,“规矩都懂吧?”
“欢哥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