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檐的话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路青槐还没追到人,就先欠了个人情,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或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别扭,谢妄檐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即便未施粉黛,极佳的骨相和细腻的皮肤却让人难以忽视她的美。唇色比初次见面那晚淡上许多,少了明媚张扬,清冷的像一株垂枝的柳。
“路小姐道谢的态度,比求人帮忙还敷衍。”谢妄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两人本就是近乎于面对面相坐的姿态,路青槐此刻尽是被人拆穿的不自在,“我性格就这样呀。”
谢妄檐不置可否,“的确是吃不得半点亏。”
路青槐当网络喷子那会儿,最高能以一敌百,线下的战斗力已经算差了,在江鹤轩面前时,什么脏字都能往外蹦,两个人对喷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在谢妄檐这双仿佛能看穿她的眸子面前,路青槐想到自己骂人的话,不知为何浮现起那晚,他哑着嗓子对她说‘你该庆幸,承受我这份粗鲁的不是你’,暧昧氛围下,那些话仿佛又变了味道,路青槐的脸上顿时腾生起火烧似的热意。
她抿唇,又带了点怕被谢妄檐看穿心思的窘迫,“玩赛车的女生,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可别把我想象成什么路软良善的性子。”
和谢妄檐说了几句话后,路青槐的忐忑不安似乎也散了几分,逐渐找回自己的场子,视线不避不躲的望回去。
谢妄檐把玩着珠串,说:“嗯。早就知道。”
也是,能指着太子枪口撞的人,能是什么善茬角色啊。路青槐倒也没觉得意外。
珠串摩挲发出的沉闷声响霎是好听,路青槐被吸引,抬眸看向声源。
谢妄檐的手垂在腿侧,略微前倾的姿态使得熨帖齐整的西裤往上绷着,手肘虚虚地撑在腿腹,筋络分明的手腕间戴着一串色泽细润的木质手串,黑色的绳结固定在顶部。
路青槐好奇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显眼,谢妄檐则一言不发地望着她,问:“感兴趣?”
“你怎么会喜欢戴沉香这种……?”路青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谢妄檐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掌骨宽大,手心和手背都没什么肉,皮肤纹理清晰,指尖却是圆润的,倒是和他向来淡漠的形象有些反差。
谢妄檐没说话,似乎是等着她解释。
路青槐虽然自小家教严格,待人处事乃至说话用词都有专人教授,但那些词汇只会在她用来敷衍父母时用上,平时说话都是以直白易懂为主。
这次和谢妄檐再接触之后,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或许谢妄檐并不是喜欢听漂亮台面话的人。
索性也不再讲究措辞,“我妈妈也喜欢玩这些,玉石,木头,菩提,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堆在家里。”路青槐仔细地观察了几眼,倒也能看出谢妄檐手上的东西品质极好,却还是探着头去看他的表情,”我以为这些东西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玩儿。”
意想不到的说法令谢妄檐的眉梢往下压了压。
正常社交中,谁也不会当着人的面说这些冒犯的话。
可谢妄檐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想来是不太在意,路青槐放了心,听他淡淡道:“我倒是好奇,在路小姐心里,我是怎样的。”
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发怒的底线。
果然适当的冒犯,反倒能破除横亘在眼前的迷雾。
路青槐说:“玩车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太子车库里的那几辆,随便拎出去都是旁人梦寐以求的。”
话音未落,赛场外响起一片夹杂着欢呼的掌声,热浪似的滚动。
路青槐的目光被吸引着睇向窗外。
13号赛车从水泥断坡飞跃而下时,由于方向和速度欠佳,没能冲上对面的另一道斜坡,车身瞬间翻转砸落在地,掀起烟尘浓雾。断坡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车手必定凶多吉少。
医护队很快赶了过来,将里边的车手拖举救出。
让人意外的是,13号竟然毫发无伤地站直了身子,看样子似乎是只受了点皮外伤。
场下又响起一阵喝倒彩的声音,似乎是对此很失望。
隔得太远,13号又带着头盔,深蓝色金属遮挡住大半张脸,路青槐没能看清这位让她损失了十万的13号车手的模样,只是莫名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她觉得奇怪,想再仔细辨别,13号却已匆匆退场。
谢妄檐察觉到她的分心,沉香珠串被拢着收起,淡淡道:“这样的场面再普通不过。”
他凝眸望向她,“不习惯?”
路青槐收回视线,有些懊悔没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套谢妄檐的底,此时再回过去聊又显得太过急切,只能摇头。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低沉的、仿佛裹挟了淡淡的沉香木气息。
路青槐侧眸看向谢妄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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