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礼自动忽略掉他的话。
她的耳朵似乎是最精妙的过滤器,丝滑过滤掉那些不堪入耳的垃圾话。
她平静说:“你坐我的车去秦城。”
梁宗文点下头,“行。”
去秦城的一路上,都很安静,车厢内没有放音乐,司机的呼吸静谧得趋于不存在,只放着一点助眠的白噪音,还有雨刷器轻微声响。
是的,外面下雨了。
梁宗文侧首往窗外看,透过后视镜,陡然看见车后密密麻麻的车队,黑色奔驰居多,跟在他们车子后面的,是一辆黄牌迈巴赫,那是喻景文的车。
“这么多人都要去接人?”
喻礼点了下头。
自从上车之后,她就很安静,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二哥的重视。”
梁宗文不相信喻礼转性。
一个把亲哥哥送进监狱的人现在竟然开始表达她对亲哥哥的重视,又联想到她大包大揽喻景尧的欢迎宴,唇角轻勾,“你是怕他报复你,对吗?”
回应他的是喻礼的一声轻笑,凉凉的,比窗外的冬雨还要寂冷。
到了地方,车队里的人陆续下车,又整齐划一撑起黑色商务伞。
最前面的车一直没动静,直到喻景文上前敲车窗。
喻家大公子一手撑着伞,微弯脊背,看着车窗里的人,恭声说:“家主,已经准备好了。”
梁宗文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叫喻礼“家主”,平常,无论是在集团还是喻家,称呼她做“喻总”的人居多。
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怪异感。
他想起喻家某年祭祖,声势浩大到上了电视台转播。
喻氏族人上山的队伍浩浩荡荡,而蜿蜒曲折的队伍前方,领头的人是喻礼。
就连喻介臣都落后她半步。
当时,他在会所里聚会,这个片段恰好被好友瞥见,好友凉笑,“喻家真是没人了,要一个女人撑门面。”
他当时没说什么。
此时此刻,心底却突兀响起好友的这句话,尤其是看到对喻礼卑躬屈膝的喻景文时。
他瞅了喻景文一眼,暗叹他的不争气。
如果喻景文稍微混出个人样来,安能有喻礼嚣张跋扈的今天?
面对喻景文姿态卑微,喻礼显得司空见惯,她不觉得落下整个队伍人在雨中等她有什么不好,轻点下头,“我知道了。”
过了半刻钟,雨下得稍微小一点,喻礼抬步下车。
她穿着一身黑,黑色高跟鞋踩在雨水里,光泽鞋面沾上一些水渍。
温婧要为她撑伞,她温声:“我自己来撑伞,你让陆子衿过来,顺便给梁老师准备一把伞。”
喻礼打开手中的黑色商务伞,过了会儿,陆子衿穿过密密麻麻的黑色伞群,艰难走到喻礼身边,“二公子不喜欢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
这好像不是接人,倒像是葬礼。
一群人,皆着黑衣,站在雨里,撑着把黑伞,望着监狱门口,不像接人仪式,倒像给死人送别。
“我当年也是这样的。”这段记忆在她心中非常深刻,轻易便能描绘画面,“二哥站在最前头接我,后面是整齐划一他的支持者们,他不像接人,倒像给我示威的。”
陆子衿就是那段时间归属喻景尧麾下,他对这件事门清,“您确实差点毁了二公子的全盘计划。”
喻礼望着空山雾蒙的雨,淡淡道:“他的全盘规划就是狗屁。”
陆子衿还是第一次听喻礼说脏话,他微微瞪大眼,“您怎么……”
喻礼讽道:“你知道他的全盘规划是什么么?就一股脑支持他。”
陆子衿缓了缓神,小心望一眼喻景文的距离,回道:“当然知道,二公子使了个借刀杀人计,想借大公子的刀检举喻董,谁知您顶了喻董的罪名,二公子没办法,只好紧急撤销针对喻董的行动。”
他这话说得倒是客观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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