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礼点了下头,眸光瞥了下阿姨,记住她的面貌。
她走出正厅,绕过主院,一路往后山去。
风竹馆是景山上的避暑胜地。
为了最大程度享受自然风光,风竹馆只蓬了屋顶,却没有砌墙壁,只用纯天然的竹帘遮蔽隐私。
四周环绕茂盛葳蕤的竹林,不远处是从山上汩汩引下的温泉水,泉水腾腾冒着热气,汇聚出水池,引得鸟禽在水中嬉戏觅食。
风竹馆内陈设简单,一架古琴,一张紫檀长几,几个蒲团,还有几卷悬在竹帘上的名家字画。
望见那几幅画,陈修和的秘书便感叹喻家奢侈,“字画得在干燥恒温的地方才能长久保存,这地方临着温泉水,常年湿气蔓延,实在不是收藏的好地方。”
陈修和没说话,只是坐在紫檀长几后的蒲团上,静静等着喻礼过来。
这地方四面临风,竹林冷风呼啸,飒飒作响。
他穿得单薄,只穿一件羊绒衫,外面是深色行政夹克,不一会儿便冻得手背泛红。
喻礼来得时候,秘书正给陈修和倒热水暖手,她掀开帘子,缓步走进去 ,捏住汝瓷花瓶里一支开得正盛的腊梅花,慢吞吞放在鼻尖下轻嗅。
天气冷,她穿得很保暖,陈修和望着她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你独特的折腾人的手段?”
喻礼道:“我只想快点结束。”
“为什么?”他看着她,耐心很足的样子。
“我有喜欢的人。”
“我不阻止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陈修和面容冷峻,语调温缓,“喻礼,我向你保证我的忠诚,但我并不要求你对我保持忠诚,喜欢他,婚后也可以继续养着他,我不介意。”
他看向她,眼珠是深邃的棕色,像冷泉下浸润的石子。
“但是我介意。”喻礼似乎终于有了耐心跟他谈一谈,坐在对侧的蒲团上,抬起眼睛跟他对视,“我喜欢一个人,当然要给他最好的,名分也不例外。”
陈修和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这番话,你六年前也跟我说过。”他其实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是六年零七个月,她刚刚成年的时候。
喻礼对此没印象,“我不记得了。”
陈修和说:“哦,但我记得。”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跟她聊得长一些,持了水壶给她倒茶,热气幽幽滚烫,他说:“那时候我还在县里任职,你突然就过来了,要跟我退婚。”
他的印象远远不是这几行字可以概括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是盛夏,他还住在县里分配的干部宿舍里。
那是一处狭小的院落,院前有一处小小的菜畦,陈家拨来照顾他的阿姨为了给贫瘠的伙食增点色彩,在菜畦里种了一些蔬菜,那正是给蔬菜浇水的季节。
他从单位回来,一推门,望见弯着腰在菜畦里浇水的姑娘。
她卷起裤腿,露出一截纤细漂亮的小腿,她的头发被太阳照得发光,每一根发丝都是璀璨生辉。
她回过脸,露出一张琼姿花貌的脸。
额头覆着薄汗,眼眸乌润干净,漂亮得闪闪发光。
他怔愣一会儿,才认出是谁。
是他自小订下的娃娃亲。
“你怎么过来了?还做这些!”
“没什么,帮帮阿姨。”她轻快走过来,带起一阵甜润的风。
他喉间生渴,喝着井里打出的冷水。
心底从没有如此激荡满足过。
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恰好是他家自小订下的未婚妻。
她从菜畦向他走过来的那一瞬,他脑海里已经勾织出他们从结婚到白头偕老的画面。
她在简朴凳子上坐下,他一错不错盯着她,生怕凳子上的倒刺刮伤她细滑如凝脂的皮肤。
规整坐在凳子上后,她开口,“修和哥,我想过了,我们退婚吧。”
她的眼睛依旧清澈得如同一泓清泉,说出得话却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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