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总是隐约觉得,那柳叶眉间藏着几分淡淡的阴郁。
切勿啰嗦,仔细备来即可。
我面上勉为其难,实则心里乐开了花:那行吧。
四日后把东西送到清风客栈。
好!
待我拿着二十两的银锭子回到家,把全家都惊呆了。
这是二十两吗?
秋妹抚摸着摆放在桌上的银锭子,目光痴痴地自言自语。
我奶狠狠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把哈喇子擦擦,万一滴在银子上,银子化了可咋整?!
我爹一脸茫然:春妹啊,那位客人不会没安好心吧?
我奶扭头又给他一巴掌:大腊月的,别乌鸦嘴!
还是马奶奶最是胸有成竹,她掰着手指有条不紊地道:四日的光景还挺紧巴,春妹,咸菜条咱家有,是现成的;肉干嘛也不难,现下是腊月,家家檐下都挂着腌好的肉干,咱直接买就行,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至于这芝麻饼,咱们全家齐动手,应该也来得及。怎么着,现在就动手和面?
芝安和安芝齐齐站起身来:我们去生火烧炉子!
我娘在炕上抱着冬宝,显得十分愧疚:我这身子,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啊——
屋外雪花飘飘洒洒,屋内火炕烧得暖烘烘,我环顾这一屋子的人,真好啊,都是贴心的人,都是我陈春妹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
是的,活着,有千难也有万险,可是,若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又有何畏惧呢?
四日一晃即过,我搭桃水村赵大叔的牛车来到镇上,敲响了清风客栈的门。
一间干净宽敞的客间里,年轻清傲的客人望着满地大大小小的包袱,眉目间露出几许满意之色。
年纪虽小,做事却麻利。随后,他指着其中一个大包袱颇为好奇地问,这是何物?护膝?
是几套棉护膝、棉手套和棉围脖,家里长辈说了,不能白拿您那么多银子,所以连夜做了这些,想着兴许有用。对了,这里有一顶狐狸皮帽子是专门给您做的,虽然做工确实是粗糙了些,但用来挡风是极好的。
我殷勤地将狐狸皮帽子翻出来递给他,仰头看见他那两道世上最妙手的丹青画师也画不出来的柳叶眉,不知不觉间,面色微微发烫。
这个人——也太好看了些。
比桃水村人口中的乡野小潘安、糖葫芦玉郎——刘大哥还好看。
但刘大哥的好看,是那种你知道他能和你一起蹲在村口槐树下喝泡树叶子水、啃烧地瓜的好看。
而眼前这位的好看,是山巅雪、云中月,是可远观却高不可攀的。
看见我手中的帽子,山巅雪甚是意外:给我的?谁做的?
我咬咬唇:……我奶奶。
手艺挺好,多谢。他居然好脾气地试戴了一下,白色的狐狸皮帽子,与他身上今日穿的淡青色衣裳,还挺相配。
验完货,他吩咐人将东西全都带了下去,待屋内唯有我和他时,他坐在椅中,眼神幽深地问:你愿意去京城开铺子吗?我在京城有些门路,可以帮你。
京城——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周姨娘的身影。
人人皆道京城好,可是我的恩人,却死无葬身之地,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哪里是真的好呢?
于是,我摇摇头,拒绝了他: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能吃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
哦?当真如此想?我看你挺爱银子,若到了京城,没准能为自己多攒几抬嫁妆。
他没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眼神中多了几道令人看不懂的光芒。
我仍是摇头:家里长辈说过,人皆有命,不能贪心。
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许久,最终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抿了一口香茶。
你很好,你的家人也知分寸懂进退的,都很好。
他年轻的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几分轻松之意,难道方才的那番话,竟是对我的试探吗?
果然有钱人的心思,不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瞎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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