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安芝——
安芝如今被秋妹带的,简直就是一个小野丫头。
掐杨芽、摘柳叶、撸榆钱,她光着脚丫子,抱着合腰粗的树干,刺溜溜,很快就能像猴子一般爬到树尖上。
除了爬树,她还时常和村里的臭小子们打架。
有一日,张寡妇家的二小子在背地里说她和芝安的坏话,她拎着棍子,边打边追,一口气追出去二里地。
一个比她高半头的男娃子,硬是被她吓得屁滚尿流。
可纵是这样,与秋妹相比,安芝的这些厉害,也有些不够瞧呢。
八岁的秋妹,不学针织女红,偏爱做些惊世骇俗的事,譬如强将人压在身下,拿着针往人身上使劲扎。
扎人的,双眼冒光;被扎的,鬼哭狼嚎。
如今,秋妹的恶名已然在桃水村打响,俨然成一个小村霸了。
偏偏她还嘴硬,说自己不是村霸,而是在给人针灸。
村里有个瞎眼的怪老头,据传年轻时是个不错的郎中,很是擅长针灸。
但有一日,他在给人瞧病时,用针不当,把病人给扎死了。
苦主自然是要去县衙里告状的,于是,他被关了好多年,等放出来,头发白了,眼睛瞎了,性情也大变。
平素,这个怪老头闭门不出,很少与村里人来往,谁也不知他是靠啥活着的。
可秋妹这个小邪性,却不知何时缠上他了,总是偷偷跑去跟他学针灸,说来也奇怪,那老头偏偏还愿意教。
不过别说,秋妹聪明灵透,还真学了点三脚猫的手艺。
有一次,芝安上火,嗓子疼得吃不下饭,秋妹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指头上麻利地扎了两针,挤出几滴黑血,没过一个时辰,芝安的嗓子就不那么疼了。
还有一次,冬宝受寒,半夜起了高热,秋妹二话不说,爬起来就给他撸胳膊揉手指,手法娴熟,目光坚定,颇有郎中风范。在她的折腾下,冬宝出了一身汗,居然安安稳稳地睡着了,没到天亮就退了热。
这把秋妹给得意的呦——
田爷爷说了,我胆大心细,是个扎人的好苗子!
安芝在一旁嘟囔:田爷爷?上个月你还喊他老瞎子呢。
那时候跟他不熟!
我奶又气又乐,伸手就掐秋妹的脸:不熟就可以瞎叫?你这个臭丫头,跟你说,会扎人日后也不能随便扎,现如今村里的娃娃们都躲着你走,你啊,顶风臭八百里了!
等着瞧,日后有他们求着我扎的时候!
安芝忍不住朝她做鬼脸:略略略,二姐姐吹牛皮!
秋妹不敢闹我奶,却敢欺负安芝。
只见她双手一叉腰,朝安芝瞪圆双眼,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安芝!
果然安芝吓得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求饶呢:我去撸榆钱,二姐姐你要不要吃榆钱饭啊?
一个是会挠人的小野猫,一个是会发威的大老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吗?
我奶在一旁边纳鞋底边叹气:哎,这俩丫头疯成这样,日后咋找婆家啊?
马奶奶却觉得很欣慰:咱家这三个丫头,春妹就不说了,如今撑着半个家,剩下这两个,秋妹有主意,安芝有胆气,都是极好的。老姐姐,你这话我忒不乐意听,恐怕,待她们长大了,咱家这门槛子都得被媒人踩破了呢。
哈哈哈哈——我奶自然心里也是得意的,嘴上却故意贬低着,这门槛子,恐怕不是被媒人踩破的,是被那些受欺负的人家打上门来打破的。
哎,你说芝安他小舅舅,多好的后生娃啊,亲事咋就说黄就黄了呢?
说到此处,我奶忽然想起王珩,忍不住便替他打抱不平起来。
马奶奶冷冷嗤笑:蕲州崔氏,也是个势利眼。定是见珩哥儿为宗族所不容,怕自己家姑娘受连累呗。依我说,有福之男,不娶无福之女,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有那崔氏后悔之时。
我:……
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拜高踩低、嫌贫爱富,这些世家真是好手段。
他们占便宜就占在了识文断字上,明明是黑心肠,却偏偏给自己安了个美名,叫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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