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笔好生意找你。”陈留低声问,“你们这儿,昨晚是不是新来了个奴隶?”
男人鼠眼一瞥,“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只说,人在哪儿?”
“怎么,你是要他下场,还是想赎人啊?”
“若要赎人,怎么论?”
“定金一千两,人给你之后,再付两千两。”
“这么贵?”陈留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吴赖子,你当我不知道行情?你这儿的奴隶非伤即残,都是短命的货,能卖三百两就是烧了高香,你敢跟我开三千两?”
吴赖子冷哼一声,“那可是定远侯叫人送来的罪奴,我把人交给你,可是冒着得罪侯府的风险,你赎不起就算了,别打扰我做生意。”
沈姝云站在距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听他们对话,得知景延在此处,已经没有耐心等待陈留“讲价”。
本想寻个时机插话进去,却听到身后不远有两人议论起斗场上的事。
“这两场真是无趣,都是只会用蛮力的蠢材,还不如一个孩子有狠劲儿。”
“主子说的是。”
“可惜了,下手再狠也没那么多血流,现在想看,只能去乱葬岗里看他的尸体了。”
那声音娓娓道来,如翩翩纸页翻落耳中,她回头去看,只见到一抹橙红色的衣角。
来不及想太多,她匆匆拉回陈留,自己上前质问吴赖子,“那个孩子人呢?是不是被你们丢去乱葬岗了?”
吴赖子本想敲一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破,在老熟人面前也没脸,苦着脸“嗯”了一声。
“好你个无赖,连我也骗!”
陈留当即要去打人,被吴赖子躲过,蜷缩在赌台后,无奈道:“我能怎么办,那是侯府点名要他死的难看,谁知道他那么难杀,一个人打了八场,不眠不休七个时辰,弄死了我十几个好手……”
“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杀都杀不死,我只能趁他累到昏迷,把他毒死。才把人丢出去,你们就过来了。”
听到这儿,沈姝云耳中响起阵阵嗡鸣,几乎就要站不稳。
不远处,两个奴隶正在场上酣斗,沙质的地面被血染成一块一块的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像烈酒一样腐蚀着众人的理智,赌徒们围栏凭坐,欢呼声如海啸般涌来。
“沈姑娘,你醒一醒神。”
沈姝云回过神,看向扶住自己的陈留,他眼中写满了“节哀”,欲言又止。
“这趟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她心里很乱,只能不断加快步伐,告诉自己,这事还没结束,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1章 “求求你,不要睡”
触及死亡的一刻,脑袋空空荡荡,竟连走马灯都是无尽的漆黑,回想不起哪怕一点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景延感到很好笑。
像他这样的人,话都说不全的年纪就被教导着做一个无心的傀儡,为主子拼杀、牺牲,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他照本宣科活了十几年,从未有过违抗,事到如今,竟然会觉得不甘心。
自小便无父无母,不知晓亲情滋味,稍长大些,唯一能做的事除了杀人,就是服从。
从始至终,他眼中所见,除了尊贵的主子就是卑贱的奴仆,至于那些寻常的普通百姓,不过是好命一些的事外之人,一旦被卷进高门显贵的暗流汹涌中,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直到那一天,那个深陷泥潭却不自知的少女,在跨过门槛之前,眼眸掠过两个主子,向他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她为什么要那么看他?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或者说,在她同他说话之前,他脑袋里一直混沌一片,依照被教导的本能做事,不会怀疑,甚少思考。
靠近他没有任何好处,她分明知道这些,仍旧义无反顾的往他跟前凑。
“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我心疼你。”
“我想和你做朋友,真心的。”
“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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