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奶又软的声音,听的她满心欢喜,只觉得小狗可爱极了。
舍不得它难过,俯下身去抚摸她的后背,小狗却歪身一躺,把又白又软的肚皮露给她。她便如它所愿,揉起了它的小肚子,揉来摸去,自己的手心都变热了。
赶路的疲惫被这个甜美的梦驱散。
沈姝云身心舒畅的睁开眼睛,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似乎轻了点,挪动下身子后再看,原本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少年,不知何时挪回到了身侧,本分的枕着她的肩。
她看了一眼对面还在熟睡的拂雪,猜想是她把景延扶正的,就没深究此事。
本想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臂,却发现少年那只扭伤严重的手,五指正穿插在她手指间,牵住了她。
她不知道昨夜景延有没有醒来,又是如何凭着求生的本能一下一下缠上她的指尖。
只回握住他的手心,在他耳边低语。
“别怕,我不会抛下你。”
第23章 她便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景延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 一个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与一个青楼舞姬相识在秋夜。他们之间没有惺惺相惜,只有软语温存间的彼此利用,春宵一度后, 相忘于江湖。
而那个刚刚出生就被舞姬丢弃, 卖给黑市人贩子的婴儿,就是他。
梦里度过的一生简直暗无天日,在他的世界里, 四季不分,无色无味,他的心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不靠眼睛和四肢去感受人间, 只靠两柄剑, 拼凑起对周遭的认知。
人间于他而言, 是一场下不完的大雪。
他在大雪里坎坷前行,身后无退路,身前无希望, 身旁更是空无一人。
许多事可以用刀剑解决,但更多的,那些需要用心去做的事, 他一件也办不成。因此,即便有过初露锋芒的光鲜,也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他从空心的冰,变成了受人操控的傀儡,沉浸在熟悉的杀戮中,年复一年,斩下的头颅数不胜数,建立显赫军功, 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有人都有七情六欲,他却说不出哪怕一件非要不可的东西。
没有来处的人,要如何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呢。
于是,他在自己声名显赫的十八岁,迎来了人生的终点。
那一夜,军营哗变,曾经卑微臣服在自己膝下的几位将军纷纷向他举起了刀,可笑的是,他也从未信任过他们——身为死士的本能让他不会相信身边任何能称之为“同类”的人。
他单枪匹马从军营杀出,恍然间感到天地之大,竟无他一处容身之所。
短暂的犹豫后,他选择回京,不是因为他多么相信平昌王,只因为他朦胧的想要奔向什么方向,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愿留在此处束手就擒。
他握紧银枪,紧紧抓住这几乎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杀器,是他与这人间唯一的连接。
回京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柔弱的女子,奔跑在雪地上,身体似乎比飘落雪花还要轻,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只要轻轻一捻就能拧断她的脖子,可她却那么拼命的向前跑,一刻都不曾停。
她要去哪里呢?
她坚定的目光在看向何处?
那一刻,仿佛迷途的人望向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她对他或许没有任何意义,又或许,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于是他在她面前勒紧了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不认命的女子,透过她水灵的眼睛,看到了她身上饱含的、自己却不曾拥有的,身为人的信念与灵魂。
刹那间,他头脑里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他要留住她的命。
在前途未知的雪里,他接住了一朵花。
当冗长的梦渐渐被雪白填满,景延久违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的青纱帐,对面打开一条缝的窗户外,是染上金黄的树,秋意浓浓。
他缓了好久才感觉身上有了力气,转头看向屋内,摆设古朴简单,堆满了书架的医书,显眼的衣柜和桌上雪白的瓷碗。
像是女子的闺房。
外头吹起一阵风,刮的窗框轻晃,正当他以为冷风要涌进屋里,门从外头推开,轻手轻脚走进来的,是面若桃花、衣若摆柳的温婉少女。
眼中灰暗的世界闯进一抹亮色,景延顿时感到心口一震,又是那股奇怪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
“你醒了?”沈姝云看到苏醒的少年,倍感惊喜,忙不迭走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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