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
屋里忙活的婆子笑的满脸堆起皱纹,接话答:“今儿可是大喜事,叔老爷派人来接小姐回虞阳了。”
闻言,景延怔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看向她,对上她歉疚的目光。
沈姝云缓步走来,小声同他说:“叔父婶娘从来不爱管我,这次回去,我只能带拂雪一个,你暂且与邱山在一处,等我寻到机会便接你进沈府,好不好?”
不好。
景延咬紧牙根,只觉得二人的平静日子被打破,她这一去,再相见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感到愤懑,又不舍得恨阿姐,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若能做她的贴身侍女,便能时时待在一处,哪还用得着拂雪来多事。
少年难得有脾气,沈姝云知道自己做的不妥,趁着婆子们在忙,悄悄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好声好气的哄他。
“你信我,最多不过半月,我一定叫你光明正大的进府。”
她言辞恳切,景延更不忍苛责,漆黑的瞳孔望向她粉嫩的面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好。”他压下那些对未来的恐惧不安,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又迅速松开。
只恐自己没有定力看着她走远,在车队出发前,他便翻墙走远,消失无踪。
沈姝云握着手心残存的体温,眼中再不见少年的踪迹,心下怅然若失。
*
车马颠簸一日,第二天一早,人便从山林原野进入了热闹的虞阳城。
正是初春时节,路边多了许多进城卖野菜野花的农户,沈姝云心里闷闷的,正愁不知带什么礼物给叔父一家,便叫拂雪下车去买了一大包野菜,点名要沾露带泥的,那种新鲜。
沈家是虞阳的大户,第一代货郎发家,第二代生有两个儿子,便分为专攻仕途的东沈府和从商的西沈府。
后来东府的沈大老爷升任京官,为彰显尊贵,便自称京城沈府,而留在虞阳的沈二老爷,没东府西府的牌子,外人便称其为虞阳沈府。
回到虞阳沈府,同前世一样,没有接风宴,没有长辈对晚辈的照顾,沈二夫妻只各自将她叫过去,单独训话。
叔父说的是:“家中艰难,生意不好做,你是个好孩子,若能体谅家里的难处,等上了京,一定要跟你父亲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替我们在户部上名,弄点皇商的生意做做。”
婶娘说的则是:“你堂兄最是个心软好骗的,被那些烟花巷的妖精哄的团团转,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叫我怎能不心疼他呢。等你回了京城,同你母亲说说,挑个京城贵女给你堂兄,说不准能拢了他的心思,往后就能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
沈姝云听了只觉得好笑。
自己没怪他们多年的冷落与忽视,没提他们克扣京城送来的月银,他们倒已经把心思盘算到她回京以后的事上了。
这家里的账,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一片混乱。
不说张妈妈一个逃奴无人过问,连那个负责去白水庄送月银的小厮也不见了人影,想是暗自吃了她的月银,听闻她要回府,便借故逃了。
家里的奴仆尚且如此,两个当家理事的主子不打着精神整一整家风,一门心思只想着攀附京城的贵亲。
她丁点不想掺合这家里的事,但凡叔父婶娘来问,她便装傻充愣,嘴上应承,却一件不往心里去。
因二人有求于他,厨房每日送来的饭食还看得过去,也给她做了两身春日的新衣。
待遇仅限于此,再多的就没有了。
沈姝云不计较叔父家的吝啬,更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忘记过往几年的冷待,平日里拿足了大小姐的款儿,一来二去,将家中仆从摸得一干二净。
入府三日,度日如年。
她坐在廊下阴凉中,正盘算以招学徒的名义将景延接进府里,至于邱山,就留在外头,替她办事更方便些。
心里想着事儿,回过神发现庭院中只自己一人,这才想起,拂雪被她遣回闺房去拿绣篮了。
今天太阳好,她想在太阳底下绣帕子。
坐在原地等,不见拂雪回来,却看到沈禄摇着花折扇走过来,一双三角眼直往她脸上瞅,生了一脸的粉刺痘坑,满脸油腻,叫人不忍直视。
沈姝云起身要走,沈禄却嬉笑着赶上来,不知廉耻的扯住她的袖子。
“堂妹这是往哪里去?”
“近日不见堂兄,婶娘十分挂念,堂兄既然回来了,不如去向婶娘请安,好叫她安心。”
“谁要去见那个啰嗦的老太婆。”沈禄上前一步,将袖子在手里攥了又攥,盯着她雪白的后颈,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
“我早听说堂妹要进府,这才急匆匆赶回来,十多年不见,堂妹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真是叫人心动情思,欲睡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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