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他来求自己帮忙,她不再多问,动笔写起来。
景延说一句,她写一句,渐渐为笔下这命苦的一家三口感到揪心,没察觉的就写了近二十张纸,拢一拢,已有十多封信,足够用了。
收好信后,景延的表情变得严肃。
“阿姐,我这次真的要走了。”
“什么?”沈姝云大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他微微一笑,“朔州城增加军备,正在招募军士,我想去试试,趁着年轻,为自己争一个能拿上台面的身份。”
朔州增兵,说明皇帝已不能理政,距离前世诸侯起兵只剩不到四个月了。
沈姝云尝试挽留,“想要身份,并非只有从军一条路,你可以和我一起从商,或者去考武状元,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你想让我为你哭丧吗?”
她越说越着急,明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她跟景延相处融洽,与前世截然不同,为什么他突然会想去从军。
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还是会走向既定的终点——这让她感到无力。
少年隔着窗看她,目光在她脸上轻抚。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胡说什么。”她揉揉湿润的双眼,扭开脸,“你有志气就活着回来,不然,就别指望我为你哭。”
他轻笑一声,转身往台阶下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沈姝云匆匆追出门,想再挽留他,不料少年转过身,自己径直撞进他怀里,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周身环绕着属于他的清冷气息。
“阿姐,我走了。”他的声音落在耳边,不带任何情绪,听得她心底泛酸。
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方才那个深深的拥抱,像梦一样散了。
景延还是回到了他既定的人生中。
她想,她依然不会安于命运,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27章 十七岁的少年将军
上京路上, 一路有京城沈家的家仆护送,身边又有拂雪与邱山两个自己人,她坐在马车里, 看着车窗外变换的景色, 心绪平平。
第一次走这条路时,她满心期待与父亲的久别重逢,而现在, 她只等着去周边打听的小厮早点回来。
她刚离开虞阳不过半个月,朔州就生了大变故,不知详情, 只知是定远侯亲自任命的一个姓萧的将军率军出征, 直指南州。
如今她人快到京城, 战火已经从南州蔓延到朔州, 胜负难说,局势仍不明朗。
她不通军事,唯一清楚的是, 这辈子开战的时间似乎比上辈子早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意味着什么,她想不明白。
她没有兼济天下的宽大胸襟,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终于在到达京城时, 放下了执念,再不过问有关朔州的事。
被下人们送进沈府,她秉着礼数先去拜见父亲和继母,又去见了一双弟妹,礼貌的送上自己潜心抄写的清心经,每人一本。
他们收下时尴尬的表情,沈姝云只装作看不见。
经书是她一个月前花二两银子从徐鹤年那里买的,早知道无论送什么好东西, 这家里的人都看不上,干脆送这心意最真、最不顶用的。
一开始,继母还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可她懒得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冷了对方两回,继母便在背地里翻起了白眼。
至于父亲,每日念叨忙,不是公务就是外出交际,也不见他有什么政绩,做了十多年的官,仍只是个六品主薄,暗中放印子钱,倒是敛了不少财。
他们不拿她当家人,她也不稀罕,得了空便出府去。
王安济和絮娘的铺子生意红火,连带着她这个大东家都赚的盆满钵满。
后见喜春学了好手艺,不忍埋没她的才能,又忙着买新铺子,给她开个点心铺。
名下的生意多起来,铺面、田地、产业都是进项,银子每日流水般的进来,她与拂雪两人打算盘打到天黑都算不过来,干脆请了专业的账房先生替她料理,如此,只需她每月对一对账簿,收取现银或银票即可。
继母为了排挤她,让她住沈府最角落的客院,反倒让她省了不少心。
这院子与主院隔着一条巷一扇门,偏门则直达府外,关上与主院相通的门来,便自成一方天地。
起先一个月是她与拂雪住院里,邱山住在府中仆人房里,后来喜春搬来,她们三个便一起住,每日都热闹闹的。
身边有人陪,日日有事做,时间流过少女欢笑的容颜、沉甸甸的银子、黄了又绿的枝叶,落在新生儿软嫩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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