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整天都不安生,又是坐马车颠簸,又是在竹林里打转绕圈,又被人绑到这山寨里,还碰上了多年未见的景延。
她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在她犹豫思索时,突然感到袖口被人扯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景延的指尖勾进她的袖口,孩子似的绕指打转,扯她的袖口玩。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尽管他变化很大,但某些地方却没变。
“掌握京城者,便是真龙天子,等打完这一仗,我便不用再东奔西跑,升官之余,若能有个家回,就再好不过了。”他的指尖缠绕袖口,不断往手腕靠近,在某个不经意触碰的瞬间,握住了她的腕。
久违的亲昵让沈姝云深感怀念,听景延说这些,她何尝不知他除了自己这个半路认的“阿姐”,一个亲人都没有。
心一软,便替他和自己想了个法子。
“正巧我打算从沈家出来自立门户,看中了一座大宅子,你若要立府,我们便一起买下那宅子,明面上算做一家,实则分住东西两府,又有体面,又能彼此照应,可好?”
“阿姐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少年轻轻摸索她的手腕,灵活的指尖如同藤蔓,越握越紧。
他目光深沉,“可我想知道,若不是恰好碰见我,阿姐会想和谁一起买那宅子呢?”
“当然是我自己买。”沈姝云抬手敲了下他的肩膀,“那宅子是前朝一个名臣留下的,若非新帝不能用人,他一个老臣也不会举家搬回故里,留下个风水位置俱佳的宅院,让我捡个大便宜,我已交了定钱,必要拿下它。”
看她说话的语气变得自然,可见她是真心喜欢那座宅院,更是在碰到他之前,并未动过与人分享它的心。
景延稍稍感到安慰。
“将军。”外头有人敲门,隔着门禀报,“山寨中的粮草辎重已经清点完毕,请您一阅。”
景延并未应答,只温柔同沈姝云说:“阿姐先在这里住着,若觉得乏味便叫门外的校尉陪你四下逛逛,我处理完军务便来陪你。”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她乖乖应声,看着少年走出去,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过去三年,自己的相貌没多大变化,景延却像长开了似的,又因在军中多年,一身肌肉修长饱满,比同龄人都健壮许多。
不说被他抱着,只跟现在的他同处一室,她都忍不住紧张。
她本就计划在外躲两天,装作已被谋害,如今人在山寨里,外头人看来,她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倒把戏做得更真更全了。
安排好的车夫等不到她,城门下落之前就会离开,她只需要托人去告诉王安济一声,让他们知道她安好。
环顾一眼屋子,布置简陋,但屋顶墙面都很结实,再回想一路从寨门到这儿走的距离,足以看出这山寨之大,过去至少能容纳千人。
可景延说他带了五千人,恐怕不够住。
在外头挤满士兵前,她打开了门,外头果然有个人。
比起看守,她更相信这是景延安排来保护她的,毕竟她是这堆人里,唯一一个女子。
校尉看上去也才十五六,眉目清秀,个头也跟她差不多高,加之是景延安排的人,沈姝云很容易就对他生出亲切感。
“小校尉,能求你帮个忙吗?”
“姑娘客气了,将军安排我来照应姑娘,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校尉恭敬低头。
沈姝云便不同他客气,直言,“我被人掳到这儿,家里人还不知道,未免他们担心,能不能派个人去城里,给他们透一点我的消息?”
“这个不难,姑娘的家人住在哪儿,要带什么口信,只管告诉我,我去安排。”
“那太好了。”沈姝云大喜,将王家的住址说给他,还取了一件头上的绒花做信物。
校尉带着信物和口信离开,转眼就送到了山寨的后山里。
一块松软的洼地里刨了一个深坑,士兵正把山匪的死尸丢进去,现下已经填满了半个坑,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正从山寨里抬过来。
景延站在洼地边缘,听完刚刚收到的军情,派人传信调兵,又见那校尉走来,手里捧着女子发间的绒花。
“她给你的?”他捏起绒花,放进掌心轻揉。
校尉如实答:“沈姑娘要给家人带口信报平安,这是她给的信物。”
“可以,着人去办吧。”
景延将绒花还回去,一边是死气沉沉的尸坑,一边是已经掩盖了血迹,看着整洁干净的山寨,沈姝云就在那里头。
校尉已离开,他心里仍然止不住的想,早知她到了京城,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
他与阿姐,定是有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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