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快说。”
他面色难看,低头答:“军中将领不认侯府令牌,不愿从命。”
“大胆!”裴世昭怒目圆睁,气的一掌拍在书案上,“朔州乃本王的封地,又有调兵令牌在手,他们竟敢不听命?”
“王爷息怒,定远侯已两年多不主军中之事,都是景将军代劳,他们不认侯府令牌也并非全无道理。”
“景延景延,又是景延。”裴世昭气得拧起眉来,短袖跺脚,“不过一个卑贱的卒子,若不是我提拔他,他哪有机会统领朔州兵马,如今他倒反过来辖制我,真是倒反天罡。”
“王爷,王爷——”
头里生痛,方去的小厮慌张跑了回来。
“又有什么事?”
“是县主,县主她回来了。”
听小厮声音颤抖,知此事不假,裴世昭来不及多过问,忙叫人带路,匆匆赶去王妃院里,隔着院墙就听到母女二人的哭声。
今日事事不顺,本就烦躁的心被那哭声火上浇油,裴世昭满心火气,跨进院门,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脸上挤不出半分喜色。
“你怎么回来了。”
母女二人一起看向他,王妃面色紧张,憔悴的裴香君倒中气十足,张口责怪。
“父王还有脸问,若不是我的心腹偷偷放我出来,女儿就要一辈子困死在那儿了!”
“你如今已是侯府的媳妇,在家中守寡才是你的妇道,怎么能往家里来,还不快回去。”
“不,我不走!”裴香君面色突然惨白,“我不回那个死人窟,我死也死在王府里。”
裴世昭示意人上去拉她,王妃也不舍的松开了手,几个女使朝她伸出手,都没碰到她的衣角,裴香君便尖叫起来,发了疯似的乱打乱踢,连王妃都无辜吃了她一记窝心脚。
吃痛的王妃坐在地上,心疼的哭起来,“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裴香君哪还听得见人说话,为了不被送回侯府,什么仪态都顾不得了,见裴世昭呵斥不止,她像断了根筋,扯了凳子就打过去,被女使和小厮拦住才没真打到裴世昭身上。
王府乱作一团,裴世昭觉得嘴上的燎泡呼呼作痛,满脑子烦乱,别说想法调动军队,连家里这摊子都难以平息。
今年的暑热,怕是要把王府给烧了。
*
粮草辎重运到,两万人马合围在京城下,仅过两日,主理朝政的丞相吴思骥,吴皇后之兄,便派人递了消息出来,称有与忠勤王谈判之意。
话递到景延面前,他不予理会,只叫人宰畜摆酒,大摆筵席犒劳先锋营。
晚上,寨门大开,里外相通的平地上摆了十几桌,没上桌的直接围着大锅吃现成的,空气中飘着浓浓的猪骨香。
沈姝云被校尉连劝带哄地拉到了宴席上,虽是角落的桌,好歹有个地方坐。
众人见她上桌,纷纷给她敬酒。
“亏的沈姑娘医术高超,救治的快,不然我这手早废了。”
“还有我的腿和脸,虽说落了疤,但总比破相断腿好多了,沈姑娘,我们都是粗人,不知该如何谢你,先敬你一杯酒。”
“是啊,沈姑娘接我们一杯敬酒吧。”
军士们大都是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夏夜里光着膀子,在她面前没个忌讳。送到她跟前的敬酒,说是杯,实则大如饭碗,对面桌子上还有两个踩着凳子划拳,一人抱了一坛,已喝的面红耳赤。
热闹的氛围感染着她,可她却没法儿了那么奔放,婉言谢绝,“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会喝酒。”
“嗐,这酒啊,跟麻沸散差不多,喝完晕晕乎乎的,心里头热乎,你尝尝就知道了。”
军士们哪里听懂她的委婉,反更热情地给她介绍酒的好处,非要等她尝一口。
此处有人气,渐渐有更多人围过来。
众人期待的瞩目下,沈姝云倍感为难,身边突然挤开一个身影,抬臂将那些敬酒都挡在了前头。
她仰头看过去,在高处火把的照亮下,看到了少年锋利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下颌,修长的脖颈和宽厚的肩。
他接下一碗酒,一饮而尽。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从嘴角流下的酒水沿着脖颈流到交领里,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带动脖颈上的青筋也微微颤动。
一时间,她眼里再看不见其他人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