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嫁给你了。”沈姝云冲着镜子里的人瞪一眼,梳开一缕长发遮住脸颊的红晕,正了正脸色,“同你说正经的呢,手底下养着这么多人,没有足够的钱财怎么成,你实话告诉我,若有不足的,我替你填一些,再不够,我去想办法也来得及啊。”
他接过侍女手上的帕子擦干脸,转身走到沈姝云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指尖不老实的在她耳垂上轻揉,惹的手下的肌肤一阵轻颤。
“银子的问题,阿姐不必为我忧心。除了抄家的现银,那些罪臣名下的田产铺面全都转到了我名下,不光是银子,还能收上来不少粮食,供给军队足够了。”
“你这么弄,不是给人把柄吗?”
“小皇帝赏我食邑万户,却未赏我封地,他能管到的地方有限,便将这些本该冲进国库的罪产挪给了我,若没这些实在的银子,我还得在京中再抄几个权贵才南下呢。”
那些贪污成性的权贵,抄几个都不算冤,只是想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在景延眼中却像随手抓来宰了吃肉的鸡崽子,沈姝云想想那场面,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了,才同他说自己的想法,“你不远千里万里将我带在身边,我也不能整日闲着等你,想着朔州这边我熟,不如替你筹备粮草军需?”
“阿姐真这么想?”景延眼中满是惊喜。
她愿意为他花心思,便是将他当做了同路人——往日或因怨或因气说的那些“你我不同路”,都烟消云散了。
“自然。”沈姝云梳好长发,随意簪了两只轻巧的绒花在发间,抬手间露出腕上一只镯子,正是昨日新买的羊脂白玉。
景延浅浅的吐息,只觉得自己一生悬而未定的心,终于落在了钟爱的人身上。
他取下腰间系着的令牌交给她,“凭这个,你可以自由的出入朔州军营,随意调遣军士。”
沈姝云双手接过,看那令牌上刻着“景”字,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心,是他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你给我这么大的权力,不怕我给你惹麻烦?”
“阿姐是聪明人,且打仗不止看将军调兵遣将的能力,更重在粮草军需,阿姐有心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怕麻烦。”
“贫嘴。”沈姝云抿唇,收起令牌。
景延急着走,早饭也来不及吃,沈姝云只能给他简单装了一些随身的药品带上,又给他添了件外衣,才送他离开。
看人出了侧门,她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忧心,叹息到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
回到院里用早饭,沈姝云喜好清静,遣了多余的侍女出去,只留芳琴陪在身边一起用饭。
饭桌上,芳琴笑咪咪的问她:“夫人跟王爷可是成了好事?”
“什么好事?”沈姝云正在想置办军需的事,对芳琴的话不怎么上心。
“夫人还瞒我呢,我都听昨晚在院外守夜的侍女说了,说屋里闹到三更天,今早来收拾屋子的时候,被子都湿了一床。”
沈姝云抬眼,瞧见芳琴意味不明的笑,不由脸上一热,喝了口小米粥压下心慌,“我就是跟他说了些心里话,倒也没做的太出格,就……唉,随你怎么想吧。”
那种事,只会越描越真,越解释越心虚,她干脆破罐破摔,不予理会了。
芳琴咯咯笑起来,“夫人害羞什么,我是替夫人和王爷高兴。”
饭后,沈姝云在芳琴的陪同下前往城外军营,拿着景延的令牌找到了军需官,在运粮队中挑了几个伶俐的人,随她一同去置办军需。
在朔州城生活多年,她熟知粮店、药铺背后的供货商,直接找上门去,低价收购大批陈米和药材,碰到人问,便说靖安王治下甚严,军队从不抢掠,自己名下有生意也要为他做事,图的就是尽早结束乱世,求一个天下太平。
三天后,第一批军需开始运往并州。
第四天清晨,沈姝云与芳琴才与军需官一行分开,从城外回来,走到忠勤王府门外时,却见府门外围着一圈人。
二人挤上前去,就见府门大敞,里头正在抄家,带头抄家的人正是府尹徐康。
沈姝云疑惑,一旁的芳琴已经急切着去问了,她已经不是王府里的奴才,却还担心仍在府中为奴的小姐妹们,匆匆问了一圈跑回来。
“夫人,他们说是靖安王前阵子弹劾了忠勤王,说他意图独揽军权,有不臣之心,今早京里送来圣旨,将忠勤王贬为了庶人,家奴发回原籍,家产抄没充为军饷。”
闻言,沈姝云了然点头,不以为意。
此事于裴世昭一家而言是灭顶之灾,她看在眼里却觉得开心。
忠勤王府没钱,却有数不清充门面的字画古董,经营细软,还有这座大宅子,能卖不少银子,景延几个月的军饷又有着落了。
“裴世昭本就无甚才干,吃老王爷的家底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已经很够了。”对这蛀虫,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芳琴若有所思,也道:“王府倒了,好在家奴们能回乡为民,不必再被卖为奴,也算是圣上恩典。”
沈姝云轻笑,她不觉得小皇帝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去体谅卑微的家奴,大概率是景延在弹劾的奏章里写了不少处罚裴世昭的“意见”,小皇帝又要依靠他平定叛乱,才悉数采纳。
她静静站在人群里看王府的贵人被剥去华贵的衣物首饰,赶出门来。
裴世昭气红的脸在不可违背的现实面前垮了下来,一瞬间像老了二十岁,包着素净的包袱,面对前路,眼中尽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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