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鱼伯牙与钟子期的相知也不过如此吧!宁千里眼望沈九歌,在沉入忘我之境时模糊地想。念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难道这沈九竟是自己今生的知音人么?
他正神情恍惚,忽然间只听见一旁的柳依依发出一声惊呼。白嫩纤细的手上,竟是一片嫣红的血迹。宁千里一惊,手下的琴音戛然而止。沈九歌笑眯眯地看了宁千里与她身畔的柳依依一眼,笑语嫣然地以一个高亢的滑音停止了自己的的吹奏。
然后原地不动地看了看柳依依那尚的流血的纤手,极冷静地吩咐莲儿:“莲儿,柳姑娘的手伤了。你且打开咱们的随身药囊,里面有上好的云南白药。好给柳姑娘止血。”
莲儿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瞪了柳依依一眼。她方才明明看到的,是那柳姑娘自己用小刀故意割破手指。真不知这位柳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病。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残。不过,听自家小姐吩咐总不会错的,自古好心有好报。
想到这儿,她便拿了云南白药就向柳依依走去。谁想她好心好意刚要给柳依依上药,柳依依却猛地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里,把莲儿推了个大马趴。莲儿爬起身来正要发怒。只听到那柳依依指着她骂道:“你个小蹄子,竟然不安好心。竟敢加家本姑娘,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柳依依岂是好惹的……”
沈九歌闻听话音,知是她这是向自己的挑衅来的。心道:好你个柳依依,宁千里。怪不得你们两个能走到一处。原来还真是人间绝配。既然如此,别怪我沈九歌狠心,今日,我便给原来的沈九歌讨回公道,报复得彻底。
她要将这场戏演到极致。把自己前世的绝活拿出来。一展歌喉,那个负心人从未听到过她唱歌,也从不知道,她的歌声氛外迷人。前世,就有好几个没见过他的男子死心踏地地爱上她的声音,因为未见其人,始终成为一种遗憾在心头。
这让沈九歌明白,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且,自己今世的声音也是极有可塑性的,所以,她要借这个方便替自己这个原身体的主人讨个公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宁千里为自己的歌声所迷惑,那么,原来的沈九歌的不知去了何处的灵魂,一定会很开心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浅笑俏兮。如未听到柳依依声嘶力竟的骂般。而对呆坐在琴旁的空千里道:“宁公子,既然今日咱们有幸共奏高山流水。那么沈九我余兴未消。不由就此弹琴歌上一曲。不知公子愿听不?”
那宁千里虽是因为柳依依的伤势罢了手。但脑际依然浑沌着,回响着方才二人合奏的高山流水的和谐。一颗心当然也系在沈九歌身上,盯着她的一颦一笑。闻听她如此说,自然心花怒放,不由自琴边站起。条件反射地自沈九歌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
沈九歌随意地坐到琴畔,然后轻挑琴弦。而后竟轻启朱唇,唱出一首世间少有,无比动听的歌曲。那歌词,琴韵,悠远绵长,先是深情而后转为铿锵。宁千里凝神细听那歌词: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润依依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人生难得一知已,千古知音最难觅。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赞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一曲终了,东船西舫皆没了声音。只余那曲歌声萦绕在听者的耳边回荡。经久不息。沈九歌才不管谁被迷住了,谁被吓住了。转身转了莲儿正准备上岸,却听见不远处的一条船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拍掌及叫好声:“好曲子,好一句‘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化战旗’。唱曲的这位姑娘,如果本将军出征,你愿随我前往吗?船家,快与我靠过去,我宁不屈倒想与这位姑娘好好畅谈一番。”
沈九歌闻听此言,知道自己的又惹了不小的麻烦。还是赶紧溜之大及为妙。忙牵了小莲的手,也不与宁千里告辞,慌里慌张地登上画舫早已停靠的岸,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了。待那宁千里,宁不屈反应过来,上岸寻找,主仆二人早已没了踪影。
宁千里无力地抬头望着自己的小叔,心有不甘地问:“小叔,这沈九兄弟明明是男妆的,您怎么偏偏叫他姑娘?”
那身朝红裳,有些邪魅的男子猛然敲敲宁千里垂下的头颅,怒其不争地道:“你这个书呆子。能不能再笨些,你听过哪家男子能唱出这么娇媚婉转的歌来?”
宁千里闻言,失魂落魄地举起双手,下意识地向沈九歌离开的方向挥动。久久不曾落下。他失落沈九为何不与他挥身言别,他挥手是为了和沈九说再见,此时的他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再次见到沈九,那个令他心迷神醉的白胖少女,他今世的知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