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龙更不含糊,手往前一伸,一锭马蹄金就从宽大的袖子底下塞过去了。
尹斗寿手心也捏着金子,没想到柳成龙抢了先,很不爽的瞪了对方一眼。
朝鲜的党争比明朝还要厉害许多,而且一团乱麻,开始是西人党和东人党打得头破血流,十年前东人党又分裂成北人党和南人党,三位议政当中,李山海是北人党领袖,尹斗寿是西人党魁首,柳成龙则是南人党首领,再加上倒霉催的国王李昖,正好凑一桌麻将。
哪怕现在都沦落到亡国的地步了,相互之间还在别苗头——这已经成为根植于血脉中的本能。
柳成龙抢先一步,正在得意,没想到守门的胖子轻轻巧巧又把马蹄金推了回来,抖着胖脸正颜厉色的训斥:“去去去,少来这套,俺家侯爷清如水明如镜,早已嘱咐门上,所有门包陋规常例一概谢绝,尔等坏我家侯爷名声,本应将尔等乱棍打出,姑念是番邦小国来的,饶了这顿打!”
柳成龙差点没把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胖子不是胡扯蛋吗?
尹斗寿在旁边咧着嘴冷笑不迭,看对手吃亏,心头暗爽。
李山海到底老成些,皱着眉毛摇摇头,都已经亡国了,还在幸灾乐祸,何必呢?
他堆起满脸笑容:“既然如此,烦请爷们通传一声,就说小邦国主闻秦爵爷将督师朝鲜,特命我等亡国之臣前来恭迎虎驾!”
胖子鼻孔朝天,不屑一顾的哼了声:“我家侯爷用兵自有道理,十年间百战百胜,量平秀吉那厮何足道哉!你们不必总来瞎扯,待侯爷把计策想好了,自然灭了倭奴,恢复你朝鲜江山。”
李山海无奈,只得作揖退下,柳成龙和尹斗寿还想再争,被李山海一把一个扯住,低声道:“门上故意为难,想必是秦督师授意,再争也枉然,不如去问问宋经略。”
兵部侍郎经略辽东军务宋应昌,久在京师官场浮沉,朝鲜大臣们经常作为贡使过来朝觐,和他比较熟悉。
宋应昌的态度就好多了,嘻嘻哈哈的和老朋友们叙旧,还吟诵了以前柳成龙和尹斗寿来京师朝觐时,所作的两首汉诗。
看看宋应昌似乎一点不着急,朝鲜来的三位就耐不住了,只得将朝鲜全国沦陷的窘况,以及今天在秦府受到的冷遇和盘托出。
他们本来都是朝鲜官场上顶儿尖儿的高手,论党争论内斗整人的本事,并不亚于大明朝的衮衮诸公,但现在国破家亡,大势所趋之下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
“误矣,误矣!”宋应昌稍作思忖,就一叠声的叫起来,把朝鲜人吓得够呛。
然后他才慢慢的说:“你们朝鲜,三都八道三千里江山,二十三万大军,全都不堪一击,被小曰本占了花花江山,秦督师前曰还骂你们昏君庸臣——可不是我宋某人骂的啊。这且罢了,你们丢的是朝鲜江山,不过后来祖承训率兵入援,你们怎么提供虚假情报,坑陷我天朝兵将?”
尹斗寿脸一红就要争起来,明明是天朝自己闹党争,旧党清流瞎指挥,说来的只是大股倭寇,派祖承训带了两三千兵马就直奔汉城,咱们朝鲜方面,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嘛。
李山海赶紧止住他,再说这些有什么用,陪笑道:“亡国君臣一时糊涂,没能查清曰寇虚实,带累了天朝将士,有罪有罪……我等欲负荆请罪,不知秦督师有什么亲近之人,可以代为转圜说项?还请宋经略不吝赐教。”
宋应昌拈须微笑,说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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