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人乃是羌人的一支,本来汉羌本是一家,沈傲并不想大动干戈,只要对方不闹,沈傲不介意用一些怀柔的手段。现在最怕的就是女真,女真人若是趁机滋事,与西夏的国族遥相呼应,也是一个大麻烦。
乱七八糟地想着入了城,沈傲才发现整个龙兴府已经万人空巷,这一次倒是无人带了扁担、板凳之类的来迎接,却受了沈傲沿途所过的州县感染,呼啦啦的喧嚣,无数人高声大呼:“摄政王千岁。”
沈傲见了此情此景,不由挺直了身体,整个人焕然一新。
接着人海如潮水起伏一样拜下去,沈傲打马到哪里,便有人跪下行礼。这个礼节,沈傲并不喜欢,却也阻拦不了,他心里自然,这些殷殷期盼的百姓所要的是什么,他们既是沈傲的助力,同时也是一份重责。
沈傲忍不住大吼一声:“跟着本王,本王带你们吃香喝辣的!”
这一句胡话还好没有人听见,那潮水一样的呼喊声淹没了一切。
沈傲发觉自己说了等于没说,那翘起来的尾巴立即缩了回去,灰溜溜地通过街道,一直到了御道那边才清净了一些,忍不住吁了口气,对李清道:“为何不早说,早知在城外,本王先安营扎寨一下,沐浴更衣一番再进城。”
李清呵呵一笑,并不打话。
沈傲摇摇头,忍不住叹道:“人生最痛苦的就是出风头的时候灰头土脸!”
到了宫门口,沈傲将马交给李清,径直进去,怀德一直在宫门这边候着,看到沈傲过来,急促地道:“王爷请随杂家来,陛下快不行了。”
沈傲的表情不由地凝重起来,道:“有劳。”
二人一前一后,飞快地到了暖阁,连禀报都不必,沈傲直接进去,便看到这暖阁里已经跪倒了一片人,许多人低声呜咽。杨真跪在李乾顺榻前,低声道:“陛下,摄政王来了。”
李乾顺举起瘦如枯骨的手,手指着沈傲的方向,嘴唇蠕动,艰难地道:“来,快来,趁着朕还有几分神智,朕有话要和你说。”
沈傲快步上前,坐在榻上,一把握住李乾顺的手,这只手再没有那挥斥天下的锐志,只是如干瘪的皮鼓一样,看不到一点光泽,褶皱苍白。
李乾顺显得已经疲倦到了极点,怀德带着哭腔为他垫高了枕头,他一双浑浊的眼眸打量着沈傲,浑浊之中,含着几滴泪水。
沈傲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李乾顺,他抿了抿嘴,却感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对李乾顺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
李乾顺淡淡一笑,道:“朕哭了吗?”
沈傲摇头道:“陛下是累了。”
“对……”李乾顺艰难地笑了笑,笑容中多了几分安详。一边的怀德拿着巾帕给他抹去眼角的泪水,李乾顺道:“朕富有四海,却终究挣脱不过生老病死,朕是累了,疲倦极了,昨天夜里,朕梦到了朕的太子,他还是那个样子,太倔强了。”
李乾顺轻轻叹了口气,完全像一个希望有人听他诉说往事的老人,继续道:“朕该去见他了,可是这世上,朕还有东西放不下,沈傲,你明白朕的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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