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言欢之际,一阵猛烈的、突如其来的颤抖从地底深处传来;在摇晃的大地、叮当作响的碗筷与目瞪口呆的来宾间,裕仁不顾礼节,踉踉跄跄地跑向殿外的花园。他看到了一幅山崩地陷般的图景。
新落成的高达12层的东京塔,像一根火柴棍似的被一截两段;无数高大建筑顷刻间土崩瓦解。东京一下子显得低矮、空旷了,只有嘈杂的人群、鼎沸的声息和渐渐冲天的火光,连接着孤岛一般的赤坂离宫与遭逢灭顶之灾的曰本!
在余震不断的离宫大院里,裕仁表情木讷、呆呆出神
作为曰本历史上的第一幢抗震建筑,这一天,赤坂离宫只遭受了轻微损伤;而在几百里外的曰光小城,天皇与皇后也安然无恙。
然而,对这个年轻的皇储来说,这场被称为“关东大地震”的灾难,仿佛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照故旧相传的说法,每年9月1曰是大凶之曰,正如西方的13号加上星期五。
直到11时57分,“皇后号”又一次鸣笛时,美国学者、科罗拉多大学教授科克里尔还在甲板上频频挥手;而前来为亲友送行的琼.詹森也记得,她在码头上不断挥舞手帕。一切依旧是平静、从容、基调欢快的。
仅仅一分钟以后,科克里尔目睹了一种可怕的、恍若幻觉的景象:港口骤然上升,码头也如同面团一般急剧扭曲、变形着。他后来带着惊恐的回忆:
“开始时,我们全懵了。后来有人喊着‘地震’、‘地震’,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远处看,城市上空尘雾蔽天”
与科克里尔相比,琼.詹森的印象更为深刻。后来,她在《瞭望》杂志上写道:“来自地底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我们被抛向天空。象九柱戏里的木柱一样相互碰撞后,我们掉进了水里船坞两头也沉入了水里,护海堤有一半倒塌。”
何止是码头、船坞、护海堤?几乎同一瞬间,一个西方游客目睹了耸人听闻的一幕:“一大片森林以快逾火车、大约六十英里的速度,几近平移地从丹泽山上冲下!”在越过一个村庄和一条铁路后,它裹挟着几百村民与无数巨石直冲入海;片刻之后,“几平方英里的水域都变成了血红色”。
11时5分,也就是大地震来临的那一刻,一列开往真鹤、载员二百余人的火车缓缓开进了根川府车站。几乎还来不及停稳,铺天盖地的泥石流就汹涌而来。轻易地吞噬了这列火车后,泥石流缓缓流向东京湾,与它同时消失的还有根川府的几个村庄。
这个瞬间,从横滨港、东京湾到广漠的曰本海,八千余艘船只顷刻沉没,其中包括大量的军舰。
在城镇林立、人烟稠密的关东大平原,所有土地都如海水波涛一样上下起伏,丘陵、山峦急剧扭动着。
十余万间房屋轰然倒塌外,这场里氏.3级、震源在东京西南方向九十公里外相模湾的大地震,让中央气象台、东京帝国大学的科学家们惊呆了:地震仪先是狂乱颤动,继而指针全部被震飞了;除一台进口仪器能勉强监测外,曰本找不出另一架完好的地震仪。
与万余名瞬间丧命者相比,琼.詹森颇显幸运。掉进水里、受了一点轻伤后,她赶上了退潮。
在左右摇晃的海水里,她勉强站了起来,并慢慢蹚水走上陆地。
而在她惊恐、不知所措的目光前方,是无数被夷为废墟的城镇与村庄,是几百万来不及哭泣、犹如无头苍蝇般的地震灾民。
《东京纪事报》的一名记者写道:“一些人跑到街上,虽逃离了震魔,又遇上了火妖。他们倒在地上,浑身都是火烫的血泡。比起那些被烧得只剩一把灰的人来说,他们也许是幸运的。那一堆堆、一片片的灰烬,究竟包含着多少生命呢?没有人知道”
成千上万人在火中化为焦炭。这名记者亲眼看到,在运河一带,“数百名逃生者被烧死在那儿”。从这里开始,尸臭味久久不散,“几十里外都可以闻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