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说道:“还是我去吧。”
“我承认你很强大,但是带兵冲击不是一个人的刺杀。”大皇子眉头皱了皱,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我去做,你把城头看好,我母亲的姓命就交给你了。”
范闲默然,知道无法劝服这位即将出征的兄弟。
大皇子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带着这几百人去冲连营……”他苦笑了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死后,你如果能逃出去,记得给每年给我烧些纸钱。”
范闲微涩一笑,知道老李家发迹之地的习俗便是烧纸钱,听着此言不由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半晌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憋出了一句:“大哥,小心些。”
听到大哥这两个字,大皇子朗声笑了起来,说道:“临死之际,忽然得你承认我是你大哥,倒也是不错。”
大皇子清楚,范闲是连父皇都不愿相认,却愿意认自己这个大哥,其间自有真实情绪。
范闲回首,望着渐行渐远的大皇子和那些整装待发的禁军敢死队员,看着他们轻轻抚摩着皇宫里仅剩的两百余匹战马,眼光渐渐温柔起来,他知道如果这一铺自己如果赌输了,自己或许还可以有翻身的机会,可是这些人以及宫中的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的赌博付出生命。
“如果你们死了,我会用几年的时间把老李家所有的人杀死,为你们复仇。”
范闲在心里对自己这般说着,目光缓缓从城头掠过,从城下掠过,扫过那些正勇敢抵抗着叛军的禁军士卒,看着坚守城弩处,负责各处联络的监察院亲信,看着苍白着面容,却坚持站在皇城正前方的胡舒二位大学士。
舒芜的白胡子在风中飘着,凌乱着,范闲的心头微黯,不知是不是此生最后一次看见这些人鲜活的面容。
他低头对三皇子李承平交待了几句什么,手掌一拍,整个人翻身而上,站到了皇城上那三具棺材上。
此时秋曰已近中正,却钻入忽然飘来的乌云之中,皇城上那三具棺材被漆成全黑,范闲亦是一身俱黑,平静站在其上,迎着微凉的风,看着令人苦恼的一切。
皇城上下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浴血奋战的士兵们没有什么闲情去注视,而叛军中营里的人们,看到皇城上那个迎风而立的黑衣人,却不由俱感心头一寒。
————————————————————自开战至今,范闲用的小手段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然而自叶重面见太子之后,叛军中营处终于有了些小小的变动,整个叛军的阵营,开始缓慢而极有步骤地进行着换阵。
定州军必须要接替老秦家,来承担一部分谋叛者的责任了,这是范闲想要看到的一幕,他注视着这一切,发现庆[***]队虽然训练有素,但叶秦二家少有配合,在换阵之时,整个战线终于露出了几个豁口。
此时定州军还远没有转移到位,秦家仍然占据着中枢的所在,只是左上方的那几道蛛网似的街巷露出了他们的道口。
范闲没有什么军事素养,但也知道那些缺口并无法被自己利用上,他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已经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好运气,能够在此刻大放光彩。
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而天意侧耳倾听到了范闲心中的祈祷,正在叛军换阵微乱之际,缺口处的那道长街上终于传来了急促而蕴含着杀意的马蹄声。
范闲精神一振,定睛望去,却是眼光大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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