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传出一声显得有些悲凉的哭喊声,接着又有一个女人的安慰声,就在骑兵们听着这话脸上笑开花的时候,在这辆马车里却是传出“砰”的一声枪响,这声枪响只让车外的人一惊,接着又马车里有人哭喊出来声来。
“皇上……”
皇上……原本跪伏于的王公大臣们听着马车里的皇后的哭声,纷纷围跪到马车旁大声哭喊了出来。
躺在裕隆皇后怀中,胸前涌出血来的光绪,那张被吓的冒出了冷汗的脸,这会更白了只不过这时他的脸不是先前的惊恐的煞白,而是惨白,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吐气如丝的光绪并没看着哭喊着的裕隆,而是看着被贼军掀开的车帘喃喃着。
“朕……朕……要以身殉社稷……”
一语、一声,让马车周围的王公大臣哭喊着用力的叩着头,额头与青石板撞击时的“咚咚”声震的人心发颤,即便是先前放下的枪的清兵,这会也是叩着头,放声哭喊着。
另一辆马车里的慈禧的脸上却没有痛苦,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她从未想到那打着雷都会吓缩到自己怀里不敢出来的皇帝,在这时竟有了以身殉社稷的勇气。
泣出声来的庆王的两闺女,眼看着太后的表情,只哭啼道。
“太后,皇……皇上……”
“下车吧!”
撑着身子要下车的慈禧在临下车的时候,还不忘记回头看了眼哭哭啼啼的两闺女言了句。
“别哭了,别丢了咱大清国的体面!”
如乡间农妇般的老妇人下车时,马背上的骑兵都愣了,他们全未想到这就是太后,太后竟然就是这般的模样,在他们的心中这慈禧老太后应该是……未理会他们的诧异,更未理睬叶公亮摸出一张照片比对这人是不是,原本跪在被光复军骑兵抬出来的皇上尸体前的王公大臣们,一看到太后下了车,连忙都跪在她的面前。
“太后……”
而慈禧同样未理会他们,她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胸前被血染红了的光绪的尸体,她不知道他是从那弄的枪,也不知道他在临死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勇气,但慈禧知道,自己自许好强一生,这几十年,从没看起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懦弱皇帝,可她知道,至少在这会,她没有这个勇气,想着慈禧的泪水却是流了出来,走到光绪尸体边的慈禧,扶抱着光绪的尸体。
“皇上……”
泪从慈禧的老脸上流了下来,抱着光绪的尸体时,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太平湖畔醇王藩邸槐荫斋把4岁的他抱进宫的那天,想起了小时候打雷时,就缩到自己怀里的那个小孩,这会的什么仇都消了,脑中剩下的只有对往昔母子情份的追忆了。
在慈禧抱着光绪的尸体痛哭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安街的另一端传了过来,一队队穿着藏蓝军装,从东安门打进内城的北洋军官兵出现在长安街上,大街上这会只看到绿军装的光复军,和蓝军装的北洋,再就是跪伏于地清兵,再就是这一群被围起来的母子君臣了。
甲辰年,辛未月,辛亥曰,刚过晚点十点,正准备起身出府去郊外的陈默然,在走出书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似乎还有什么事!心里这么想着,陈默然回头看了一下书房,书房里电灯亮着,桌上的分布整齐的文件篓里整放着文件,未处理的文件篓已经空了,似乎没什么事。
今天南京的夜晚,空中布着些阴云,窗外是一片沉人深渊似的黑暗,既没有半颗星光,心下有些不定的陈默然,重新走到了办公桌前,然后坐在那儿,此时他心中依有些神魂不宁。就在几个多小时之前,他经历了一生中最为愤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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