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的谈话,程逸远反倒是感觉到了几分窘意。身为现役军人的他,对于这些询问,当真难以回答。尤其使他不安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周子勤,过去在军队的时候,他素来就有放“大炮”的习惯,现在也是这么一个脾气。
沉吟片刻以后,他就看着朱幕然说:
“我是军人,我只知道执行命令,安成任务,可我也知道,只要是认真打仗,免不了牺牲,陆战如此,海战也是如此,可从光复战役至今,但凡是近卫军的战争,可都是敌方的牺牲更大!子勤,你记得去年六月我们在平汉线上作战的情形么?那时,我们死伤了五千多,可是我们到底打了胜仗呢。”
说到这里,程逸远的脸上闪出红光来了;他向四周围的听者瞥了一眼,以便发现自己的话语起了多少影响,同时便打算转换谈话的方向。
却不料听着这话,周子勤冷笑着说出这么几句尖利的辩驳:
“你说的平汉线上的战事么?那和现在是很不相同的呀!那时的死伤多,因为是为咱们大家伙拚命冲锋!我这三手指头,就是在那扔掉了,但现在呢?大概早就适得其反了?”
就好像身边爆开了一颗炸弹,程逸远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站了起来,向四周围看看,周围似乎都是同样的眼光,蓦地又坐了下去,勉强笑着说:
“周兄,你不要随便说话!”
“随便说话?我刚才的话语是不是随便,你自然明白。不然,为什么你到现在还逗留在后方?”
一句话,从周子勤的口中吐了出来,他看不惯自己老朋友的做派,自己好说歹说的,让他给派个通行证,可就是那么难,凭什么,别人能拿通行证,自己就拿不到。
“后天我就要上前线去了!”
程逸远大声回答,脸上逼出一个笑容。这一声“宣言”式的叫喊,不但倾动了眼前这一群人,甚至连包厢外的人,也都受了影响;那边的谈话声突然停止了,接着就有几个人跑过来。他们透过布帘儿朝包间里看着,这正值战时,一听着上前线,众人总是显得有些敏感,尤其是在这“根本就没有前线”的时候。
而这时周仲民堆起满脸笑容,手拉着程逸远的臂膊,眼看着孙居安说:
“思仁,我们明天就给程长官饯行,明天晚上?”
孙居安还没回答,朱幕然倒是抢先表示同意:
“我和程长官有旧,算我的东罢!——再不然,就是三个人的公份,也行。”
而这会周子勤却是把声音一扬,他盯着自己的老朋友,认真看了好一会,然后却又突然一笑。
“台山,你知道么?咱们的程长官要上前线去了!”
“哦!”
刚进屋余潜森听着这话,朝着坐中身着便服的程长官看了一眼,他要上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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