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功名的人若是得了田地,也同样不会满足,因为明朝还有投献一说,也就是把自家的田地挂靠在有功名的人家里,自然也就不用纳税了。
只要有功名一方收取的管理费比朝廷的税率低,就可以保证短期内的收益,至于曰后可能会被强取豪夺,形成土地兼并,普通百姓的眼光却没有那么长远。
所以,若是照搬辽东经验,在内地施行新政,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
而且,士绅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即便不像谢宏这样浑身都是刺,可也相差不远。
在和平时代,他们治理地方,纳粮交税,有那良善的,可能还会造桥铺路,造福乡里;在战乱时期,他们或者招兵买马,逐鹿天下,或者拥兵自守,待价而沽,又或辨识风色,投机搏富贵。
可无论什么时期,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一股足以动摇天下的力量,所以才能左右华夏千年。
当年太祖立国之时,之所以会有‘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的言论,也多半缘由于此,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也没办法统一天下,此举既是筹功,也是为形势所逼。
新式农具的好处他们当然也看得到,可他们又岂能甘心用田土和特权去换?强取豪夺才是他们的本姓,否则儒家又何须将工匠压制了千多年?
“不错,正是士绅,若是你强行实行新政,必会损伤到所有士绅的利益,尽管你已经在朝堂取得了优势,并且控制住了京城。可是,施行新政,取消士绅的特权,同样是逆天,而且难度更是远在防治冰雹之上,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使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王守仁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吐气开声道:“这些,你想过了吗?”
“工业加海贸,足以创造出来让人心动的财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进而改变大部分人的观念……循序渐进,由缓而急,先在观念相对开放的地方做试点,然后再……”
虽然一直忙碌,无暇分身,可说起施政,谢宏也是有着完整的构思的。强行推行当然不可取,激起天下士绅的亡命一搏,就算自己最终获胜,恐怕也会伤了大明的元气。
不过,他对土地的出产本来就不是特别重视,粮食这东西只要够吃就可以了,想创造财富,还得靠工商。在三边推广新政之后,想必就可以自给自足了,接下来就是全力向外开拓的时候了。
南洋的条件就很不错,只要占领那里,并且将那里改造成以种植为主的殖民地,以后的粮食供应就更加不用愁了。
“至于试点,我已经有了两处布置,一处是天津,一处是威海……”说的兴起,谢宏干脆铺开了舆图,指点着对王守仁说道:“威海卫那里是军镇,只要效法辽镇即可,倒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天津这里却是很有示范意义,我已经委派了得力之人前往,年后应该就可见端详了。”
“王,何必曰利,贤弟你对人心的揣摩虽是过于功利,却也暗合世情。只是,改变世间的观念,却不能单凭利益,儒家独大正是前车之鉴,若是商家或者墨家独大,也不见得是天下之福。”
“所以,小弟成立了学院,学院中教授的不单是格物学科,还有诸多人文学术,虽然现在的规模仍小,不过,曰后却必将成为最为天下人瞩目的学府。”
谢宏傲然一笑,又道:“等辽东大丰收的消息报往京城之后,各种宣传行动也顺势展开,之后,书院势必更上一层楼,学术之战的帷幕也将正式拉开。”
“不错,如今辽东丰收在即,诸事已了,愚兄也没有驻留于此的必要了,是以……”
这是要告别?谢宏心头一跳,果然预感成真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谢宏有些沉默,他想挽留,却想不到什么理由,屯田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把王守仁留在这里,也只能说是浪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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