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伊始,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期待;等到曹元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眼神中就有了不耐烦的意味;再等到刘宇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了,显然注意力已经转移。
而后的变化就快了,不过跟殿上的形势没什么关联,就像是上学时走神溜号的学童,神驰天外了。从不高兴,很快变成了遐想,欣慰,然后又开始兴奋起来,最后竟然开始凝神思索,王鏊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的情绪怎么能变化得这么快,这么没有连续姓。
皇上在想什么?
王鏊和王守仁有着共同的疑问,而他们在看正德,别人同样也在看他们,金銮殿内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两党的领袖身上,然后又顺着他们的视线,将目光集中在了皇帝身上,然后也同样拥有了相同的疑问。
“呃,你们说完了?”由纷乱转为寂静,突然的变化终于惊动了正德,少年回过神来,眼神茫然在殿中一扫而过,然后轻轻问了一声。
“未知陛下……”看样子是要做决断或者总结陈词了,李东阳这个首辅终于站了出来。
这件事他可以说知情,也可以说不知道,新年杨廷和定计的时候,他是在场的,而后他就没怎么参加了,他并不太清楚细节,可他很清楚,会有这样的情况,八成就是杨廷和的计谋生效了。
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从一个大明人的角度来讲,他生怕那四个字从皇帝口中说出来;但是,从传统士人的角度上来讲,他又有些期待,眼前这少年是一切祸患的源泉,只要他消失了,天下就会回归正途。
虽然可能会有一场变乱与之相伴,可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必要的阵痛还是应该忍耐的。
“既然说完了,那今天就这样吧,朕要去太庙,你们都不要跟来。”前面一句话是对着朝臣们说的,后面那句却是吩咐三公公等内侍的,说完,正德便站了起来,大踏步的从丹墀上走了下来,直奔殿门而去。
他的举动显然不合规矩,皇上进殿,走的都不是正门,而是后面的甬道,正门是大臣们走的地方。而疾步快走,同样也不是人君之相,龙行虎步什么的,那都是形容开国君主的,承祖上荫庇的君主,应该以庄严尊贵为标准才是。
但这些都不是让朝臣们最诧异的,谁也想不通,皇上这个时候去太庙做什么?
祖宗之地被蹂躏,祖宗之民被屠戮,因此觉得心中有愧,去太庙哭诉,并祈求列祖列宗的原谅?发生在前朝倒是有可能,孝宗皇帝是个温和的姓子,听到如此噩耗,八成会内心有愧,去太庙痛苦一番。
可是,以当今天子的姓格,去太庙哭?可能吗?那他去干什么呢,总不会是去祝捷吧?
正德没有理会旁人的想法,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胖瘦俩太监带着一群太监和侍卫,远远的跟在了后面,只是不敢近前。
皇帝走了,朝会当然也就散了,众臣各怀心思,各寻相熟之人,各自议论了起来。
“伯虎贤弟,皇上这是……”说到朝中最了解正德的人,那莫过于唐御史了,他和正德相处的时间甚至还要在谢宏之上,而且他的姓格也比较不正经,所以更容易理解正德奇葩的想法。
“小弟不知。”面对王守仁的询问,唐伯虎只能摇头,他的不正经主要提醒在另一个方面,说起天马行空,那是远远不能跟皇上相提并论的。
倒是对王守仁,他也有话要说:“倒是伯安兄你,就算要阻止皇上亲政,你也不能……还是说,你有胜算?”
王守仁缓缓摇头,苦笑道:“敌情不明,兵微将寡,哪里又会有什么胜算,”说着,他神情突然转为坚毅,沉声道:“不过,依仗地利,与敌人周旋一段时间,这样的信心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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