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玉彻,绿瓦红墙。
皇宫大内的琼宴殿里,热闹非凡。头戴后冠,端雅娴雅的皇后娘娘正襟危坐在高处,举止安详接受各国来使的朝贺。还有各个大臣家眷送来的寿礼,当声音间阳顿挫的唱礼官念道:“荣华夫人送双面绣屏风题为‘谜’一件时。”
大殿内众人的眼光全都齐刷刷地集中在那幅能自由转动的《红颜枯骨》的绣屏上。当皇后先看见面对她的那副红颜美人图时,不觉凤心大悦,再看到另一面的骷髅时不觉怫然变色。但终究是身经百战的皇后娘娘,只一会儿,便面挂开心愉悦的笑。
意味深长地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红粉骷髅,皆归尘土。荣华妹妹送我这幅绣品,果然匠心独巨,哀家甚是喜欢。只是,皇上看见这幅绣品,再联想到这两日坊间传唱的诗词,岂不是要降罪于你?”
荣华夫人闻言一惊,却不明所以然。
举座来祝寿的重臣家的女眷闻听皇后娘娘所言,不免纷纷暗中记下皇后娘娘之言,待回家后好各自去问自家老爷,皇后的最后一句,会被皇帝降罪的话到底是何意思。好找准机会,齐齐将枪口对准那倍得圣眷的荣华夫人。群起而攻之,有可能会将这盛气凌人的荣华夫人拉下举国第一夫人的宝座才好。
京中最高层的妇人们的争斗正在日光下上演。那一旁饮下一杯酒的当朝太子殿下望着女宾众生相,眼色晦暗难明。他趔趄着步子走到琼华殿外的穿堂里,躲开殿中舞女献寿,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携了一壶酒,来到倚栏发呆的凌昊天面前。
* * *
此时,那些与天家有牵扯的皇子王孙们都在花尽心思想如何能讨得皇上皇后的欢心。或是在这繁华盛世,美女如云的宴会上获得哪家美人的芳心。
惟有凌昊天神思恍惚,魂不守舍。思念着今日临出门时,在他怀中哭得寸断肝肠的沈绿乔。
她说:“我的命根子,我的傍身钱啊!全都没了,全都没了。以后让妾身可怎么活,怎么活……”
她说:“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臭男人。是最不可靠的,这会儿搂着我心肝宝贝的。谁知晚上又和谁同床共枕,说这些甜言蜜语哄谁去了……”
然后她又神情恍惚地偎入自己怀中,对自己低低的,悠悠的念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全生。”当时情形,如泣如诉,荡气回肠。凌昊天自幼随皇子们在后宫读书,如何不曾明白这句诗中那难于言说的无奈托付,那是杜鹃啼血般,最深情无比的告白。
自己心心念念,昼思夜想了多少回,终于盼来她一句发自肺腑的衷情告白,在那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他顿觉星光璀璨,日月生辉。寒冬里雪融冰释,春暖花开。
再想起临行前,她那顾盼嫣然,眉眼盈盈处的深情一瞥,他的足底竟似牢牢生了根似的,不忍离开。偏偏在那时,那不懂王爷心思的楚无痕不合时宜地在一边发出鬼一般的嚎叫:“爷,夫人在催呢。马车备好半个时辰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何时出发啊……”
想到这儿,凌昊天不由得又饮了一杯百花酿,仿佛是小绿儿在自己的颊边那轻轻一吻,甜蜜香软,吐气如兰。
他至今犹记得与她初相识那日,正是相府大夫人夜半施毒计,暗害相府四小姐沈绿乔之时。那个春夜月色凄楚,黯然销魂。他因白日在外郊游时,偶然遇见两个相府家丁模样的人,欲谋害一位年轻英俊的书生,和一个样貌平凡的小丫环。
最令人好奇的是,那书生竟是本年中参加科举的秀才林四郎,应该居住在距离沈相家不远处的书生驿馆。
父皇乃是个思贤若渴有道明君,恨不能将全天下的贤能之士都集中朝堂上来。于是将当年应考的举子们都集中在他最信任的沈相家外设馆,以便于沈相去馆中讲学。
却想不到,改革开放自古有利有弊。那学馆距离相府后花园只有百步之遥,原沈四小姐年已及笄,常常于沈家后院的莲花池畔伤心垂悼,顾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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