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物件,用在我最喜欢的婉清身上,不正是相得益彰?”
“姐姐……”婉清垂首,眼际泛红。
“不成呢。”婉潆伸出一根纤指,轻点妹子额心。“虽说哭嫁是出嫁女儿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我苏家女儿大可不必苟同俗流,今日是婉清大喜的日子,务必要以最美的容色出现于你的夫君眼前,可不准哭花了妆,弄丑了脸,吓坏你家夫君事小,辜负了锦心、绣心的妙手事大。”
婉清失笑,“姐姐如此一说,婉清真若哭了,就成了辜负锦心、绣心的罪人不成?”
“晓得便好。”婉潆星眸漾柔,唇边一抹淡笑,暖若窗外拂过枝头的春日微风。“来,锦心、绣心,为你家二姐将这套首饰配戴整齐,你们便去外面候着罢,花轿到来之前,给我们姐妹容些说私密话儿的时分,须知从今后,这等时光可遇不可求了。”
两个丫头欢欢喜喜替主子妆扮停当,依言退下,把即将闲置的苏家二小姐闺房留给姐妹珍惜话别。房内,四只美目凝对,恍惚间,有万千思绪倥偬掠过,那些二人共同拥有的,共同经历的,共同遗忘的……足足一刻工夫,皆未声语。
“清儿听着,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婉潆星眸沉若静湖,映着妹子的艳丽娇颜。“兹日始,你拥有了真正全新的身分,镇南大将军夫人。你要记得,你是以苏府二小姐的身份嫁与,你受双亲的万千宠爱与精心教化长大成人,无论何时何况,你都有足以匹配他的身家与教养。今后,且不管你是事奉舅姑,还是相夫教子,都莫忘苏家家训:不卑不亢,不张不驰。我们自是不会欺人凌人,却也不能让人欺凌了自己。”
婉清眨着以黛色浅浅勾勒过的魅丽双眸,眨回又要涌上的湿意,粲笑道:“清儿记得了。”
婉潆颔首,又是一阵默然过后,双手捧起璀璨于妆镜前的凤冠,万般小心覆于新人螓首,观得那珠翠环绕下的明眸皓齿,道:“这么美的新娘,当真举世无双。镇南大将军何其幸哉,能得此如花娇妻?”
婉清微赧了俏颜,甜声道:“婉清能够和北瀚面就眷属,离不开姐姐的从中斡旋。但是,婉清嫁了,姐姐呢?那尚家男人不知好歹,不惜福分,迟迟不肯迎娶,姐姐索性率先退了这门亲,凭姐姐的容貌学识,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婉潆嫣然,“不急,再过个两三载,尚家必定会来退亲,届时我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大龄女子,便可安心陪着爹娘,为二老养老送终,自己也落个逍遥自在。”
婉清大急,“那怎么可以?姐姐为了婉清的幸福曾那般辛苦的奔波,如今婉清得以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守,姐姐怎么可以孤苦一人?真若如此,教婉清于心何安?”
“傻丫头。”婉潆轻哂摇首。“谁说一人就一定是孤苦?谁说幸福的样貌只能是琴瑟和谐夫妻恩爱?若能得到心虽所求的安宁,一人又何尝不能幸福?”
“话不是这样说,姐姐……”
婉清还要再劝,为门外透来的奔告声所截——
“花轿来了,将军府的花轿来了!”
“小姐,姑爷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英俊威武得让街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看傻了眼呢。”
“花轿来了,你英俊威武的新郎迎接你来了。”婉潆盈盈立起,亲手挂起绣子鸾凤和鸣的喜巾为妹子罩下,勾起她的手,将所有不能诉之于语的心迹付之微力的一握。“我的新娘妹妹,迈出那道门,迎接你的,将是另样全新的人生,好自为之。”
斯年春时,苑州城书香百年的名门苏家次女嫁入镇南大将军府,英雄美人,一时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