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过玻璃望着这对男子,一个身上散发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镇定沉稳的气质,抬头给你一个眼神,就能让你舒心微笑的人。一个满身都冒着艺术泡泡的男孩子,秀气的脸,薄薄的肩,随处会制造一点小浪漫出来。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蓝处成,进进退退。蓝处成偶尔目光与她相撞,都会沉着的微笑着躲开。餐桌上,董逸之和蓝处成一直不停的说话,说毕加索的画,说那副说他眼睛里清澈而忧郁的气息。说梵高,说印象画派,说……
他们两个人都在不停的说话,可是目光都会不时的转来注视她,她能感受到蓝处成对自己的感觉,可是他一直躲闪着她。不给她任何试图靠近的机会。
终于,蓝处成笑着问董逸之“逸之,你女朋友是学古典乐器的?”董逸之腼腆的还没说出话来,她则霍的一下站起来,红着脸大声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话音落下,三个人尴尬的面面相觑。
夹菜的时候,她故意去夹蓝处成的筷子,蓝处成初始只是微笑着不言语的躲闪着。后来干脆不去夹菜,只是一口一口拨拉着碗里的白饭。
“珺颜现在的确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正在努力。”董逸之抬头淡淡看蓝处成一眼,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把拽起她说“我送你回去。”蓝处成也不留,只是微笑着站起身来。
“不,我现在不是你的女朋友,以后也不会是。”她倔强的站在那里,直直的望着蓝处成的眼睛。董逸之祈求的叫一声“珺颜……”伸手去拉她的手,她一挥胳膊甩开他的手,说“你们真仗义,可惜我不是物品。”她转过身去,哭着跑出了蓝处成的家。蓝处成愣了愣,向董逸之摊摊手说,“还不快去追?”
董逸之一直望着蓝处成的眼睛,许久才说“我不该带她来见你……”
她和蓝处成开始约会的时候,董逸之避去了国外留学,一呆就是三年。等他回来,她已生下了蓝净。董逸之回国后他的画在许多画展备受关注。而人却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常常神情忧郁不苟言笑。偶尔周末会来蓝教授家里吃顿便饭,她有时候抬头望见董逸之久久注视她的眼神,会莫名的觉得惊惧,心里开始有些介意。可是蓝处成十分厚爱他,他说“是你想太多……”还时常邀他回家谈天。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董逸之的消息,各个画展也鲜有他的作品展出。有一天,她翻开报纸,有很小一块访谈录引起了她的注意,标题是:青年画家董逸之先生身患重疾。她惊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她托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最后在一家偏远的疗养院里找到他。他已经瘦到脱行,须发长的盖住了大半边脸,大的唐突的眼睛,空洞的望着远处。
“我想带他回去……”蓝处成对妻子说。她微微点一点头。
刚回到家里,董逸之常常将自己关闭在房子里很久都不出来。蓝处成和妻子都会抽出时间来站在门口陪他说话,说陪他讲话,还不如说是对他说话。他很少应声,只是偶尔会“嗯,”“哦”这样轻轻应一句。有时候他听到他们说起外面迎春花开,他也会轻轻拉开房门走出来,用手指遮挡着阳光,微闭着眼,神情渐渐舒缓。蓝处成一家人陪他去看流水,去听鸟鸣。他们每次出游,都会帮董逸之带上画板和画笔。有时候他会临摹两下丢开来,有时候会认真的完成一幅作品。然后微笑着让他们过来看。他的病情渐渐好转,蓝家一家人十分欣慰。只有珺颜,忐忑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董逸之看她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神情让她害怕。
董逸之渐渐恢复,人也渐渐胖起来。许多画作开始在各大展厅展出。蓝处成很是高兴。有一天他带着刚刚入学的女儿蓝净去看球赛,回来发现妻子头发凌乱神情惊恐的躲在沙发里哭泣。他问她很久,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董逸之在一次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蓝处成知道妻子怀上了董逸之的孩子。他才明白过来……
“老沈,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蓝教授从书房里走出来,推了推沙发里睡了过去的妻子说。
蓝太太从沙发里坐起来,轻轻说“我想念两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