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摔坏的紫檀禾木砚台,你还留着吗?”想着是说对不起,可一出口就换了话,她也有她的骄傲,渴望被他捧在手心宠着,他不知道,这已经成为她生命里最值得炫耀的事,虽然她在谁面前也不能炫耀,她没资格炫耀。
萧世宇听罢微牵起唇角,摆弄着手中的弓箭故意问,“哦?摔坏了,我不记得了,被谁摔坏了?”
“就是上次……”她咬紧唇。上次是她十五及笄的日子,她的生辰他从来不会忘记,那天她早早就去到他的行馆等待他回来,弄好了红鸡蛋,也算着时辰煮了寿面,她满怀期待的等啊等,从早等中午,再从中午等到傍晚,他却带着一身酒香回来,一见到她就问,依依你怎么在这里?她气得眼泪直掉,抬手摔了桌案上他最喜爱的那个砚台,夺门而去,事后怎么想都觉得是他不对,该他向她认错,她却总在担心着,他会不会生气不原谅她的野蛮行为。
“依依。”这一切担心,都止于这个拥抱。
“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他轻轻的解释说,“那天原本是要早些回来,连礼物都为你准备好了,不料兰州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承包那边茶田的吴老板亲自坐船过来,找我商议,晚上回来我是喝多了些,但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你的生辰,我早让馥兰给你带过话,说我有事,让你不必等待,结果没料到你居然还在行馆苦等,所以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结果你这丫头,却不由分说的摔了东西就跑。”
“那你为什么不追出来……”她将脸伏在他的肩头,似乎每一次被他抱在怀中,她都变得异常脆弱,总爱流泪,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眼泪稀里哗啦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为什么不……萧世宇蹙了一下眉,那还是她头一次跟他闹那么大的脾气,他犹豫过,是追出去哄她,还是留在行馆冷静,他选择了后者,他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展现虚假的温柔,却任何时候也不能失去冷静。
“因为。”萧世宇笑了笑,他的话她一向笃信,“那天哥喝多了,脚发软,你跑得那么快,怎么追的上,第二天哥还有些事要回济宁处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馥兰记性不好,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告诉你,下次哥把她遣走,换个机灵的丫头来伺候你,怎么样?”
这时她已经不哭了,他伸手来擦了擦她眼睛的余泪,她的表情又成了撒娇的模样,她环着他的颈项,说,“倒也不必遣走馥兰,只是礼物呢……你可以差人来送给我嘛,害人家一直期盼着……”她说着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脸也红了,萧世宇刮了刮她的鼻头,“傻丫头,十五岁生辰的礼物,哥当然要亲自送给你了,怎么能随便让人代送。”
“那到底是什么?”萧依依不客气的伸出手来,萧世宇打了打她的掌心,“放在行馆呢,晚上去我那儿再给你。”
“好。”萧依依嘻嘻笑着往他怀中蹭去,一开口,语气却很忧伤,她说,“哥,教我射箭,好吗?”
萧世宇听罢淡淡的笑了,伸手拂过她额前的黑发,他发现她的笑容也变了,不光是孩子气的可爱,还多了几份娇媚,半年不见她仿佛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女人……
他让她拿捏好弓箭后,从身后半抱住了她,掌心覆盖在她握箭的那只手,借着他的力量,弓弦慢慢拉开,他附在她耳边细语着射箭的方法和姿势,用他一向温柔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低语的呢喃,他的鼻息柔痒的喷洒在她的耳畔下,靠近颈窝的地方,这让她记起很小的时候他手把手教习她写毛笔字的情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她闪了闪眼睫,十年前他与她双手交覆着习字,十年后他与她双手交覆着射箭……再一个十年呢?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这个声音让萧世宇分了心,原本瞄准的箭,离弦后微微偏了方向,射中在红心外的位置,萧依依惆怅的看着。她仰头去望萧世宇,原来惆怅的不止她一人,可这样的情绪,又立刻在他眼里转瞬即逝,短暂的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延铄走过来,没心没肺的笑说,“刚才远远看去,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还真以为是神仙眷侣呢,好一对让人羡煞的才子佳人,是不是萧家的孩子都像你们两长得那么好看?”
延铄没想到许宛如听到了这话,她忙完了膳房,正向这边走来,她一边走一边对延铄笑说,“你不是上过私塾吗,怎么一说话跟没念过书似的,这个比喻用得很不妥当,他们是兄妹,一辈子都是相亲相爱的兄妹,是亲人,怎么会是神仙眷侣才子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