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皇宫震动了。因为白[王景]发了怒。
有句话怎么说的?皇帝一发怒,厚土覆三覆,皇帝一发吼,黄天抖三抖。
秦诗雨却觉得白[王景]这次发怒,发得很有道理,发得很理所应当。自己最喜爱的妃子,清早被人捉了奸,中午被自己赐了唯心殇,下午自己就在书桌上看见了她满心爱慕自己那些墨迹尚新的诗句,谁能不震精、谁能不发怒、谁能不哀狂?!所以,这个要暴走要抓狂要捶胸顿足泪牛满面的皇帝,立刻便狂吼下旨,让御医院的女医官当晚验尸昔颜宫,并着储女宫渌国秀女中精通医术的薛流嫣一同前往。
储女宫的秀女们对秦诗雨更加冷言冷语,白眼翻天。纷纷在私底下咬耳朵,说这个薛流嫣真是有本事,前些天进宫就顶撞了太子,这会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本事,竟然又能让皇帝知道她的名字,还下旨说让“精通医术”的她,前去协助验尸?哼,精通医术,我们跟她住了这么久,只看到过她给苏凰佩开了点治疗疤痕的方子,从来不知道她精通医术!这薛流嫣,懂点岐黄皮毛,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手脚,已经去皇上面前显摆过医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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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昔颜宫外,分外清幽怡人。而一入宫门,却是大异其表。只见灯火通明,人影熙攘,竟有几分繁华形态。分明是秋初时节,空气中时时还会带着些许燥热,但此时周遭的温度却被大片大片的黑影吞食抽离,只余下沁人心脾的凉意。这种凉爽本应使人惬意自在,如今钻入每个毛孔啃咬吞噬,倒像是要把人禁锢在这寒热不接的尴尬里。风中隐约送来秋虫鸣叫的讯息,时断时续,和着宫外远处隐隐传来的捣衣声,竟没让人觉出多少活力,反倒觉得带了几分沉沉死气。
秦诗雨跟着容嬷嬷等在昔颜宫宫门外,不一会儿,就见白[王景]、白吟风带着一队人来到。礼毕,秦诗雨抬头,却正好迎上白吟风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中满是怀疑和探究,似乎是觉得她好像太爱多管闲事了一点,无论什么事都要来插上一脚。她毫不躲避地瞪了回去,眼神倔强,似乎在说,我就管。
而白[王景]脸上的花白长眉则一直深锁未开,想来是心中的悲痛难以轻掩。
“走吧。”他轻一挥手,声音微哑,神色间更是沧桑,仿佛半天的时间就苍老了十岁,“我们去看看景嫔。”身后的女医官和侍从们齐声唱诺,秦诗雨也忙跟着他们进了宫门。
推开那道纠缠了所有人心思的屋门,屋中烛火幽幽摇曳,映照着平躺棺椁上的景嫔。看上去除了安详,竟还有几分诡谧。直看得人有些惶然,又有些幽然。白[王景]走到她身边,注视着烛光中她温婉安恬的面容,似一朵沉睡秋兰,无忧无虑,无爱无殇。忆起从前光阴岁月,恩爱时光,他眼中隐隐生出些泪光。若不是白吟风从旁扶携,他恐怕早已摇摇欲坠。半晌,只听他微叹了一句:“景嫔,是朕对不起你……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父亲别太伤心。让医官们检视娘娘身体吧,看看能否查出她曾经遭人暗算。”白吟风从旁劝慰,清柔嗓音充满了可以让人安静疗伤的味道。白[王景]闻言点点头,便由着白吟风扶着,往门外走去。
他们一走出去,屋中便只剩下了秦诗雨和两个女医官。女医官们显然见惯了这类场面,安之若素朝景嫔尸身走过去。秦诗雨心中有些害怕,虽然她虽然通得些岐黄,却没有真正见过验尸之事,很担心等下会看到什么可怕的情景。但一想到如果要帮景嫔找到害她之人,就不得不这样做,她咬咬牙跟着两个女医官往前走去。谁知刚迈出步子,就听见前面两人齐齐惊叫,她吓得也跟着大叫了一声,紧闭着眼生怕看到什么鬼怪的情景!
惊叫声使得刚刚走到门口的白[王景]白吟风二人怔住了脚步,连忙回头却见两个女医官哆哆嗦嗦地指着黑楠木棺上景嫔的尸身,脸色煞白,口中不停地念着:“景……景嫔娘娘……她、她……”一旁已经安静下来的秦诗雨也惊呆而立,作声不得。
白[王景]二人心惊之下,连忙折返回来,这才看清了把女医官吓得半死的原因。白[王景]二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景嫔已经修饰过的遗容安恬,并无异样,然而令人惊惧的却是,一道清泪,正从她眼睑侧方滚滚流下……
女医官中显然有个更加胆小,见到这诡异的情景,口中更加多了说辞,哭腔声中句句喊着“景嫔娘娘冤死啊,她死不瞑目回来鸣冤来了!……景嫔娘娘在哭……”屋外的容嬷嬷一听这句哭喊传来,顿时在外面又惊又悲,老泪又忍不住落下。
白[王景]看着景嫔一行清泪落下,竟也呆呆地出起了神,似乎对身旁女官的言语毫不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景嫔,盯着那道泪印。而白吟风则眉头微皱,显然也觉得怪异,却似在沉思这件事的原因。回头却见那胆小的女医官实在慌张哭喊得不成模样,狭长双眸微扬:“来人,把这女医官带下去。”门外他的贴身侍卫诺声而至,将那已经吓得几欲发狂的女医官连拖带夹拉了出去。
“景儿,景儿……你是在怪朕么……”白[王景]终于忍不住情绪,苍老的面上也开始滴落液体,望着景嫔的尸体,他口中痴痴念着,“玄鸟归时蒹葭冷,携枝再见君回眸……怎么,你今天没有插上那枝朕为你采的秋兰花啊……朕记得,你鬓边插一只秋兰,就是这整个宫中最美的了……”他似有一些神智不清了,嘴里叨叨念着一些过往,也没去管旁边有些什么人。
秦诗雨看他如此,本来心有不忍,秀眉长颦,唇口轻张,欲说些什么,但目光旋即落到景嫔冰冷尸身上,顿时闭上了嘴,一语不发,任白[王景]哀戚抚心,老泪纵横。
“父亲节哀顺便吧。景嫔娘娘若在世,想必也不愿意看您如此伤心。还是让女医官们查验一番,看看娘娘到底有什么冤情吧。”白吟风微挑着眉头,见白[王景]如此伤心,怕他伤了身体,忙出言劝慰。良久,白[王景]方点了点头,复看了看如沉睡般的景嫔一眼,在白吟风的扶持下缓缓转身,走了出去。景嫔这一去一哭,他似乎彻底的苍老了、衰败了。
剩下的那个女医官将景嫔的寿衣复又脱下,仔细的检查着她全身。秦诗雨仃立一旁,一双眼睛细细地注视着景嫔身上任何可能的异常。而结果却是,除了手上、脚上、身体上一些细小的破损之外,几乎没看出什么异常。那女医官甚至检查了她的舌苔和私密之处,结果还是回过头来,对着秦诗雨连连摇头。秦诗雨点点头,帮着医官把殓衣给景嫔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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