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百官每日清晨便跪在金殿之中,安静地等候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太子出朝。
依祖制,皇上的梓宫会在殡宫中停留三日,方才送入皇陵。据说太子高书恒坐在先帝梓宫之前,一坐便是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及至第四日早晨,他替高铭琛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缓缓站起身,便直接穿上龙袍,整理了衣冠,走向朝堂,上朝,接位,处理政务。高书恒的母亲贤妃死得早,襁褓之中便是由那个宽仁温和的男人抱着,他向来爱他父皇敬他父皇,却不言不语,不表露一丝依赖。以前,小时候作出纨绔顽皮,常常惹父皇不高兴,也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如今,即便他想让父皇再看自己一眼,再骂自己两句,已是不可能。高铭琛不会知道,他这个二儿子,从小就想当太子,只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父皇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头时,那么威武那么神气,只想学他。及至后来,他为了威加海内,傲藐四方,也是为了学他。
高书恒离开梓宫时,被一件事物惊震住了。他看到父皇生前喜爱的事物尽皆被收敛的宫人细心放在他身旁,包括各式的琳琅珠玉、名珍画轴,而在那珠宝玉器的光辉中,仃仃躺着个看上去寒碜无比的小玩意儿——竟是一只小小的木鸟。他眼中有点酸,微微叹了口气:“他都走了,那个跟你打赌赛马的老人走了,你,都不回来看一眼吗?”
语罢,仰天长笑着,声音嘶哑难听似哭,脚步却稳稳地,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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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秋风和畅,凉而未寒,静静地带走了夏令余留的最后一丝热意。梧桐树上最后一声蝉鸣也止了,显得分外拘静。
舒国宫中某处,琮琮如玉,海月清辉却还在未止歇地发出鸣响。秦诗雨同许涤婳在御花园一角,研究着古曲新编用坎侯奏《有所思》的最后一部分,容嬷嬷忽然来了。走到跟前,两人按住手中晃动的锦弦,不明白今天容嬷嬷怎么得空来此。却见老嬷嬷行至跟前,朝许涤婳点头笑了笑,算是招呼了,便拉起秦诗雨的手,俯身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了几句。许涤婳皱着眉看着这婆子,心眼儿还真多,连自己都防着,但她耳尖,已隐隐听到了“昔颜宫”三字。
等容嬷嬷给秦诗雨咬完耳朵,直起身子,秦诗雨眉间却有一股兴奋之色,回头冲许涤婳笑笑:“我和嬷嬷去昔颜宫走走,你先练练前部分吧,等我回来,咱们继续。”看来,秦诗雨倒似对她没有芥蒂,不怕给她晓得,许涤婳笑着颔首,看着秦诗雨活蹦乱跳地随容嬷嬷走了。
“嬷嬷,你说得可是真的,昔颜宫,真的那么神秘?”走到半路,秦诗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