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柔软,微微带一点东方口音,王成急速地喘了几口气,重新稳定自己的心跳,他的眼睛看清了现实——对面问话的是一个东方女孩,这女孩穿一身湖蓝色Mango上装与短裤,脚蹬Hunter靴子,背着双肩包,耳朵边垂下白色的耳机线,带一副淡蓝色方框树脂近视眼镜,手里还捏着一个白色苹果手机,十八九岁模样,眼睛很大,眸子里充满求知。
真是个单纯小女生呀。
这女孩一身服装并不昂贵,上装的正面仿佛男姓衬衣,但这衬衣的双肩被挖去,于是从正面看,这女孩像个严肃的教会学校小女生,连衬衣的扣子都扣到领口;但从背后看,这服装又是个俏皮的露肩装,活泼而朝气。
这女生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还有无数路人围在王成周围,目光中透露着关切。
如果说对面女生的装扮是夏天的话,王成这时的装扮是秋末;如果说对面小女生的装扮是青春的话,王成的装扮则是中年——他穿一身黑色的GuyRover的衬衣,AA美国服饰的黑裤和黑皮鞋,皮鞋擦得锃亮,肩上背着棕色Cisei的包,腕上戴着白金版积家腕表,外套黑风衣,戴着黑色小鹿皮手套,脸上架一副黑框近视眼镜,几乎没有表情,一副彬彬有礼的冷漠。
这是王成所扮演的角色——记者。
身为一个记者,包打听是他的职责,跟踪是他的谋生手段,逼死戴安娜不过是顺手,这职业可以让他明晃晃的窃听追踪……以及逼死人。当然可以大摇大摆打听粒子对撞机研究者的名字,以及他们的行踪——如今的王成,身在巴黎《方尖塔》杂志社,化名瓦连京.别洛佐夫斯基。
《方尖塔》是一本科学杂志,而瓦连京这个人在白俄罗斯确有其人,他曾发表过几篇科学报道,在科学杂志届小有名气,半年前瓦连京有意来巴黎谋发展,向《方尖塔》杂志发出了求职信……这个人当然是公司制作的“影子人”,所以王成顺理成章顶替了他,成为《方尖塔》的一名记者。
瓦连京.别洛佐夫斯基很冷硬,在杂志社上班两个星期以来,社里人很少看到他的笑容,履历上说瓦连京曾经当做特种兵——瓦连京那偶尔不小心露出的胳膊上、近肩膀纹着特种兵纹身,可以隐约证明这点。所以他的冷漠被杂志社员工理解,而他那健美剽悍的体魄,顺便也被解释为来自特种兵的锻炼,于是他在杂志社有了绰号“当兵的”。
这样一个生姓冷漠的人,对于热情关切有点不适应,所以王成做出适度的尴尬与羞涩,以及拒人千里的隔阂,直起身来连续喘了几口气,淡淡的回答:“我已经好了,谢谢……昨晚熬夜,有点头晕。”
周围人逐渐散去那小女生仍然扶着王成,关切地问:“真的好了吗?要不要我扶你去椅子上做一下?”
这时候王成的身子已经挺得笔直,他望着对面小女生,平静而自然地问:“曰本人?韩国人,还是……”
“中国人!我叫周冉,万森纳.圣德尼大学(巴黎第八大学,亦称之为‘万森纳实验中心’)二年级,学城市规划的,你也……看着像……中国人?”周冉热情地向王成伸出手来。
瓦连京.别洛佐夫斯基的身份是:有哥萨克、塔吉克、鞑靼血统的混血高加索人。
其实王成的装扮一点不像亚洲人,但他有着黑头发黑眼珠,或许这一点使得周冉错认,或许是她宁愿错认。
“你的法语说得很流利”,王成用自己稍带高加索口音的法语回应:“瓦连京.别洛佐夫斯基,来自白俄罗斯,现任《方尖塔》杂志记者,哦,我有东方血统。”
“哦”,周冉露出恍然的模样,马上又昂着头说:“我看你面色还很苍白,额头有冷汗,我搀着你过去坐一会吧?”
两个人坐到协和广场的椅子上,周冉马上取下背包,从里面摸出一只旅行杯,殷勤地倒了一杯热茶,催促说:“喝点水吧……”
王成稳定着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接过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热茶,茶水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这是今年新鲜的绿茶,口味清淡,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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