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耶晟临听得一阵心寒,他含辛茹苦,富国强兵,苦恋邪功,在短短三年之内组建起三十万大军,又在三年之内天天饮血练功,如此煎熬,只为能有朝一日将东昭王朝收入囊中,报仇雪恨。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溃不成军。
那些将士也大都是东拼西凑,为求财而来的,西斡汗国之人天生贪婪成性,若是没有战事,自然不能抢劫财物,鸟兽散也是必然。
他此时身在大牢,也无法管束,就算心急如焚,更无济于事,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一切如浮云,转眼竟成空。
黑衣人见他没有反应,拱了拱手,道别,转身欲走。
纳耶晟临仿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拉住他的衣袖,“救我出去,我重重有赏!我封你做大官,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真的,朕重重有赏。”
黑衣人眸光里闪烁一丝讥讽,在大牢幽暗的壁灯之下,更显阴冷绝然,周身还多了几分嫌恶的煞气。他甩开他的手,便猝然飞向大牢门口。
黑衣人见到有人来,也不多不避,远远见是一顶红色肩辇,上面红纱垂坠,里面坐着一个金黄凤袍的女子,头戴凤冠,娇艳如芙蓉,倾城绝色于暗夜中,于这皇宫大牢的颓然背景之内,更显得华艳无匹。
黑衣人飞身停落在肩辇之前,拉下脸上的面罩,赫然便是暗影门的二弟子凌风。
隔着肩辇红色纱帷,彦芷轻声开口,“二师兄,信给他了?”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他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这个时候正绝望呢!刚才他还死拉着我,要我救他出来。”凌风说完,见她走下肩辇,不禁凝眉,“芷儿,你要去探望他?”
“探望倒是说不上,是去劝降。”说完,她盈盈一笑,便拾阶而上,抬手示意静香和怡秋以及一应宫女太监都在门外等候,又对凌风说道,“师兄,大师兄的喜宴正热闹呢,若是少了你,他恐怕会生气的!景悠师姐跃你一级做了大嫂,你也该去敬杯酒。”
“好,那……那你小心些。”凌风说完,飞身离开。
彦芷就这样进入大牢内,乍然有些不太适应昏暗的光线,她缓了缓神,刚在喜宴喝了几杯酒,正是微醺,被一阵腐臭之气冲击,脚下还有些不稳。相较于这里,刚才欢腾的喜宴,衣襟华贵的宾客,珍馐美馔,还有歌舞……都仿佛是天堂的事情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狱卒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刚才他们看到一个黑影飞走,因对方武功高强,又没有救走什么人,所以没敢去追,这会儿皇后娘娘又出现,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彦芷抬手,“都起来吧,本宫只是来看一看纳耶晟临,今晚是本宫师兄师姐的喜宴,静香和怡秋给你们带了些喜酒来,你们出去喝几杯吧,不必在此守着了。”
她温和含威的声音让一群狱卒松了一口气,“谢皇后娘娘赐酒!”
说完,他们便恭谨地佝偻着身子徐徐退下,彦芷挑眉冷笑了一下,这些喽啰,就是欺软怕硬的,胆子一个个比针尖还小,刚刚二师兄进来他们定然也看到了,居然一个敢喊刺客的都没有。
彦芷沿着青石通道往大牢深处走去,通道阴风阵阵,让墙壁上的灯火轻轻摇曳,她在纳耶晟临的牢门前站定,正见他坐在牢房内的床榻上,拿着拓跋祺临摹练就的那封信暗自垂泪。想必是已经相信了信上的内容吧。
再看冬雪,此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与她一比高下的样子,蜷缩在角落里的杂草堆上,衣装破败不堪,蓬头垢面,却睡得十分安然。
不过,床榻上的纳耶晟临倒是一直保持着原本的洁净,龙袍之上一尘不染,脸上也干干净净,发丝更是没有丝毫凌乱,在这种颓败之地竟然也能保持如此清雅,果然——不愧是贵主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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