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说没有,“正预备呢,这就要出门了。”
话音方落, 就见七八个傧相簇拥着裴忌从里间出来, 平时都是劲装甲胄的武将, 穿上了鲜亮的礼服,看上去像换了个人似的。
苏月含笑望向新郎官,他身陷乱糟糟的人群, 显得局促又忙乱。视线好不容易突围,看见她的时候微顿了下, 很快便浮起一个笑,上前拱手来见礼,“大王,辜娘子。”
齐王还个礼,“恭喜将军觅得佳偶。”
苏月也拱拱手,“恭祝将军百年好合。我就等着将军迎新娘子回来,一睹新人的风采了。”
裴忌的笑容一向是矜持的,听她这样说,抿唇点了点头。
一旁的傧相比他还着急,匆匆催促着,“新郎官该出门了,别误了好时辰。”
外面早就预备好的炮竹点起来,砰地一声直上九霄。几人七手八脚替他绑上大红绸,然后又一窝蜂地把他拽出门,送上了马背。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往长街那头去了,苏月随众人目送队伍走远,些微惆怅了下,她曾经心动过的郎君,今日成亲了。不过倒也没有太多的遗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么,她的缘分不在裴忌这里,一早就定准了权家大郎。
转头再看前来赴宴的宾客,发现有一大半都是脸熟的。上都的官员们讲究场面上好看,遇见红白事,基本都会到场。苏月甚至从人群里看见了皇帝的老友原破岩,他常年受派驻扎在离上都最近的军事要冲,鲜少回上都。这次大概是专程受邀回来喝喜酒,也没忘记自己的人生大事,正围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团团转。
招呼贵客的婢女端着喜饼逐一分发,用绣着囍字的红布兜子装着。苏月接了一对,仔细挂在了腰带上。
齐王四下张望,“平时不得见的熟人,一遇喜事都来赴宴了。”
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缕光照在他脸上,清透皎洁,病容全无。苏月说:“你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陛下先前还说呢,身体大安了,该考虑婚事了。”
齐王听后一笑,“阿兄还没成婚,哪里轮得着我。今年春,陛下替我找了个好御医,调理了半年光景,身体确实好多了。只是成婚的事,暂且不去想,等日后请兄嫂替我物色吧。”
这里正说着话,被女郎撂下的原破岩终于落了单,目光四处搜寻,忽然发现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打招呼,“辜娘子,你到底没能挣脱陛下的魔掌。”
苏月讪讪,齐王笑着捶了他一下,“被阿兄听见,剥了你的皮!”
两个人别过她,笑闹着,拉拉扯扯去找其他相熟的朋友了。
苏月低头摸了摸腰带上的喜饼,发现还有余温,便悄悄出门,回到了车上。
车里的皇帝蹙眉看她倒出饼子,分了他一个,“你怕朕会饿死?”
她说:“不是怕你饿死,是想让你沾沾喜气。我用银针测过,没毒。”说着与他撞了撞,“干饼。”
皇帝有些嫌弃,“什么喜气,二婚,娶续弦夫人。”
苏月觉得这人真是会扫兴,“二婚怎么了,娶回来好好过日子,那也是喜事一桩。”
皇帝捏着饼咬了一口,抽空说:“朕看见裴忌了,他穿红色的衣裳不好看。”
苏月对他表示鄙夷,“吃着人家的东西,说着人家的坏话,陛下你人品不怎么样。”
他咂了下嘴,“这怎么能算坏话呢,朕是有感而发。”
苏月没理他,着力分析起了手里的饼子,“这是上都的老婆饼么?江南都发龙凤饼,才棋子那么大。”
皇帝钻研了片刻,“ 应当不是老婆饼,是子孙饼。你没看见吗,上面雕的都是兔子。”
苏月不明白,“雕着兔子为什么是子孙饼?”
皇帝是有经验的,“兔子能生,子子孙孙无穷尽。今天刚生下一窝,肚子里还怀着一窝,所以乡间很多人家都养兔子,出笼快,能换钱。”
苏月觉得他可能又在胡扯,不过这饼子的味道还是不错的,里头夹着豆沙馅儿,吃起来蜜甜。等吃完了,她扑了扑手说:“我得进去了,你等着我,有好吃的再给你送来。”
皇帝看她的目光忽然多了几分崇敬,“朕就像个四肢不勤的人,靠你四处踅摸,给朕找口吃的。”
苏月眨眨眼,“很有甘苦与共的味道吧?”
他只差赌咒发誓了,“朕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总算她是有良心的,轻声说:“你已经对我很好了。”说罢又望他一眼,方才提裙下车。
留下皇帝一人靠着车围子激动不已,她不是捂不热的石头,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返回裴府内的苏月,这回遇见了鲁国夫人,鲁国夫人热络地把她拉到一旁说话,着力遗憾他们过礼没能如期进行,“太后气得厉害,把那些前朝的降将臭骂了一顿。原本东西都已经筹备好了,结果又要延后一个月,可不把老人家气坏了。”
“事出突然,没想到惹上了麻烦。”她其实不太愿意再回忆那件事,因为里头牵扯了青崖,至今都在后悔,要是没有去搜查左翊卫将军府,也许青崖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鲁国夫人见她神情淡淡的,便换了个话头,“过两日我府里有一场宴饮,请的都是城中贵妇,打算挑几个男乐师助兴,太乐署可有好人选?”
苏月同她说起了那个魔礼海,着实一通夸赞,“男乐师也好,女乐师也好,样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技艺。我也是头一回见到那样的乐师,明明好大的乐器,在他手里像孩子的玩物。他弹奏不讲究什么姿势体态,弹琵琶如同弹棉花,就是那种不拘世俗的样子,看上去分外洒脱。”
鲁国夫人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点他的卯,我倒要看看有多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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