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曹寿想起来不久前鲍勃曼讲过的一些基础知识：“一个炮组不是要五到六人么？还需要搬运炮弹的水手啊。这船二十四门炮就要十二个跑组，这就已经要上百人了。”说到这里，曹寿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邓肯友善而又怜悯的笑容，脸上不禁一红，止住了话题。
“亲爱的曹将军，我还不怀疑你的勇气，但是你显然缺乏航海经验，”看见曹寿带着羞愧表情停下话头，邓肯用柔和的声音开始讲述他来到大明的经历，在这段漫长的旅途他坐过好几个国家的很多条船，其中包括各种海船、货船和商船。邓肯见过所有的炮都是两个人就可以操作的，搬运弹药更是一个人来承担的工作。
邓肯设计的火炮也不是侧炮，他一直坚持认为几百斤的大炮只要装了轮子，完全可以在海战前移动到船的另一侧。邓肯用手指点着设计图，向曹寿指出了船体每一侧都为全部大炮留出了足够多的炮口，侧炮的设计在他的概念里是难以容忍的浪费——也就只有头脑呆板的贵族军官才能这样不珍惜钱财。
接下来，邓肯又讲述了他设计在船首的海神像——他向曹寿保证这个东西有带来运气和鼓舞士气的双重效果。还有美丽的舰桥、精细的舷窗和高大的旗杆……
“虎是一种凶猛而且威力巨大的美丽野兽，全身上下散布着美学的灵气。所以我把这艘美丽的海船命名为“虎”式战舰！”说这话的时候，邓肯的双臂在空中有规律地起伏挥舞，仿佛正在拥抱一头看不见的老虎：“这战舰是梦想和现实的结晶，是灵感和工业的产物，火力强大、防御坚固，绝对是完美的艺术品！”
“上面的大炮会是最这个世界上最精致的大炮，当士兵的手抚摸在大炮光滑的表面上时，一定会有游走在梦中情人肌肤上的感觉……”很久以后，邓肯才从自己描绘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重新盯住曹寿的眼睛：“曹将军也需要强大的战舰，对不对？”
此时，曹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邓肯瞳孔中的漩涡吸进去了，他的脑海里有想起黄石在信中对他的连篇称赞，眼前又出现了黄石在朝鲜对他的赞许笑容，他听见自己说：“是的，我们立刻开始造，银子你不用着急，我去想办法。”
……
南海军来信中闪烁的言辞一点儿也不能稍减黄石胸中的怒火——演习都能自己倾覆的东西，曹寿在信中竟然还称之为战舰！此外汪总也企图替曹寿辩解一番，这更让黄石觉得胸口被大石堵住一般，他双手握拳，一下下全力砸着桌面。
长裙离开了茶几移到了桌旁，随着水袖和青丝上下飞舞，一件件滚落了一地的物什又渐渐回到桌面上。黄石呆呆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颓然坐回到椅子上闭起眼睛，右手掩住了额头。没有多久，他感到有人温柔地捧住自己垂在体侧的左臂，左手掌被翻开朝上，传来一阵滑腻的冰冷，缓解了手上传来的点点刺痛。
“好了，雪儿，不用揉了，我不疼。”抽出红肿的手掌，黄石胳膊一紧就把那个轻盈的身体放在自己腿上，“对不起，吓到你了？”
嗅着怀里的发香，黄石觉得自己渐渐恢复了过来，他深深在黑发丝上吸了一口气，亲了它们一下，放开紧紧拢住的双臂：“好了，雪儿，帮我磨墨。”
第一次写的信中充满了无情的挖苦讽刺，黄石让笔尖尽情地奔流出满腔的怒火，飞快地写完信以后他从头到尾又重新看了一遍，冷笑着揉成团扔到一边：“雪儿把这封信烧了。”
第二次写信的速度也很快，黄石扔下笔反复看了两遍，满意地出了一口气，“雪儿，这封信也烧了。”
确定两封信都烧成灰烬以后，黄石开始第三次写信，这次速度就很慢了。中间更几次停下笔斟酌片刻后才继续，他每一笔写得都很用心，字迹工整清晰。
“……往后南海内政，尽交百孙决断，汝善掌军务即是大功也。邓肯其人，授南海铸炮顾问，凡有铸炮技术问题，可顾而问之，是为顾问也。此外，授其炮兵总监，但凡大炮铸成，炮兵总监检查其质合格方可使用，其他此人无需过问！”写完信以后，黄石又轻轻念了几遍。
等亲兵取走信件关上门以后，黄石狠狠掐了掐怀中人的双颊，然后贴着她耳边说：“今晚……”
“雪儿你是怎么了，”感到小脑袋一个劲地往自己腋下拱，黄石用暧昧的口气调笑着：“我记得你最开始很野的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害羞？”
“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怀中柔软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让黄石想起了这个身体主人的悲惨遭遇：“战乱啊战乱，士大夫在乱世中也不能保其贞节，何况你一个弱女子。”
（第八章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