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门童送来了热水和早点,道:“我将你们的事告诉了我家公子,还好公子没有责备我。他还说想见两位姑娘,请用过早点后随我来。”李意萍笑道:“多谢了。”说完从衣衫的布袋里拿出几文钱,递给他。门童一直在门外等候,直到两人洗过脸,换上了新衣服用过早点之后。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头,那门童仍在门外等待,也不怕辛苦。
两人随门童走过曲折的门径。山庄虽大,路上竟没有发现一个女仆,路上更是杂草丛生,落叶满地也没有人打扫。门童不等她们问起,解释道:“公子爷不喜欢热闹,因此在山庄的仆人不多,除了我只有一个跛足的老陈共同打理这座山庄。”
李意萍不禁要问:“山庄里只有你们三个人吗?”门童道:“庄上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听老陈说庄上以前是很热闹的,有十几号人,等到后来老爷死了后公子爷就遣散了所有仆人只留下做饭的老陈。再后来公子爷见我父母双亡便收留了我,这样庄上才多了一个我。”李意萍问:“那你们公子爷姓什么?”
门童道:“公子爷姓朱,叫晓八。”三人有交谈了不少,门童又道:“这些都是做饭的老陈告诉我的。山庄以前还有一个主人,听说有六十岁了。只是老爷死后,他也不见了。”李意萍问:“那人叫什么名字。”门童摇摇头道:“每次我问到这里老陈便不说了。”
山庄里的路复杂,因此两人在路上的对话倒花不少时间。最后穿过昨日进过的花丛来到了山庄后的一个花园,远远地看见亭子里独坐着一个公子,不过二十岁,面黄肌瘦,真跟个病人一样。两人一到,朱晓八起身请两人入座,并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姑娘有礼了!”李意萍和周欣仪还了礼,便一起坐了下来。朱晓八问:“两位姑娘为何今日有兴致到寒山庄一游呢?”
周欣仪没说话,看了一眼朱晓八,对方也在看她,她只好低下头去。李意萍没有注意到这些,道:“实不相瞒,我们姐妹俩是逃命来的。”朱晓八问:“你们有什么仇家,竟然流落在这种地步?”周欣仪和李意萍都是南京人,听得出朱公子竟然也是南京口音,心中好生吃惊。李意萍心想南京离这里千里万里,怎么会有一个南京人在这里定居呢?
三人在花园里足足聊了一个时辰,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李意萍从朱晓八的口中得知他父亲是四川人,自幼跟一个师父学艺,因此学会了南京话。李意萍又想问那位师父到底是谁,但朱晓八总是避而不谈。
过了不久,朱公子又在亭中设宴。虽然两人都不饿,但对方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再吃一餐。于是朱公子叫门童把饭菜都端了上来。八道菜一一摆上,全都是南京有名的小吃,有煮干丝、牛肉锅贴、酸辣萝卜丝、鸭血粉丝、虎皮蛋、豆芽汤、酥油烧饼、豆腐干。朱晓八道:“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便叫老陈到山下买了些肉、菜回来,虽然不好吃,但两位不要见笑了。这些菜都是老陈做的,他也是南京人,尝尝家乡人的手艺!”
三人起筷开吃,那菜肴吃出来的固然是家乡的味道。周欣仪一个月没吃到好的,如今吃着家乡才有的食物,眼睛都湿润了。朱晓八关切地问:“周姑娘,你怎么哭了?”周欣仪道:“不,我没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可是她又在一旁擦眼泪。门童又端上两瓶煮热的汾酒。有好菜好酒,还有佳人相伴,三人齐声痛饮,好不痛快。
正当酣饮之时听见花丛中有人走动,三人眉头均是一皱,心想这动静很有可能是人发出的,都默不作声。朱公子放下酒杯喊道:“哪位朋友还请出来喝一杯!”果然花丛后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白衣正是程解高。
李意萍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追来了,就你一个人吗?”程解高哈哈笑道:"李姑娘的高见呢?我本来就是要捉你回去的,你要是不跟在我身边,我怎么跟教主交待?所以我追来了。”李意萍言语冷漠,又道:"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捉我回去,又分明是想害我。"
周欣仪觉得他不是个坏人,道:“程公子上来喝一杯吧,外面的太阳这么大还不怕晒吗?”程解高警惕性颇高,问:“你说这一句话是有何用意?”李意萍喝了一口酒,道:“没什么用意,你把我师妹的好意当成恶意,随你便!”程解高道:“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
“休想”两个字刚脱口而出,李意萍拿起酒杯就扔了出去。程解高侧身躲过。周欣仪再次说道:“快上来吧,程公子,下面热得很呐。”此时已经进入了初夏,确实有那么几分湿热,程解高在下面站了几分钟已是沁出不少汗水。但他仍觉得对方不怀好意,道:“不必了,我站在下面很好。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了。”周欣仪道:“程公子上来吧,只要你不捉我们回去我们便不跟你计较,况且我和你们五毒教并无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捉我们回去?"
程解高不相信他们,双手一拍,花丛之中走出了五个人,俱是一路跟随他的人,那位姓陈的大汉也在其中。李意萍喊道:“师妹,别跟他废话。他想捉我们回去的理由,多着呢!”程解高忿忿道:“我是不怀好意,但你们之中有谁敢跟震慑一方的五毒教作对?”
朱晓八手中的酒杯往青石地面一扔,登时摔得粉碎,又喊道:“什么狗屁五毒教,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程解高在五毒教的地位甚高,又是季商略的得意弟子,听了这句话果真是怒从心起,正想发话,姓陈的汉子又抢道:“怎么你敢得罪我们五毒教?就算现在的湖南铁掌帮也归入了我们五毒教,铁掌帮在湖南势力甚广,你敢得罪吗?”程解高拂手让他退下,自己上前道:“你看怎么办吧!”
朱公子冷笑一声,“铁掌帮作恶多端,我早就应该消灭了,只是我势单力薄这几年也只能由得他们胡作非为。”周欣仪见到朱公子脸上隐约有一股杀气,势不可挡,低声道:“他怎么呢?”李意萍道:“别怕,朱公子要出手打这个恶人。他武功很好,没事的。”程解高听她说自己是“恶人”心想先前对你这么好,现在却不知恩,气着喊道:“管你是谁,上!”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五个人却都倒在地上呻吟着。朱公子面带微笑,把手放在身后,显然刚才是他先发制人。李意萍见一出手就倒下五个人,自己还没注意到他的身手,心想他武功定在自己之上,于是喊道:“好厉害的功夫。”
朱公子身形一闪已经跳到了花地之中,双掌齐出。程解高心中一惊,心想眼前看似文弱的书生武功竟然有两下子,当下不敢轻敌,纵身扑了上去。朱公子反掌跟上,左手划了一个圆,右手却是虚掌。,扭身到程解高后面使出怪异的一招。李意萍一看便知这是天山六阳掌的“阴差阳错”。她学过天山六阳掌,但没有学全,而且这需要技巧的一招她就学不会。她见到朱公子使出这一招,知道他与逍遥派一定有着很深的渊源,但又猜不透他的来历,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朱公子也会本门的武功呢?师妹,你看出来没有?第二招‘阳春白雪’和‘阳关三叠’乃是本门不传之秘,功力既深用得也熟。”周欣仪虽然所学武功不多,但也看出朱晓八用的武功与自身所学系出同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哪位师叔收的弟子。”李意萍沉吟道:“嗯,有可能,本门武功不轻易外传,若不是本门弟子决计偷学不来这些武功。”
朱公子一招“阴差阳错”用完,又使出天山折梅手轻轻将程解高推开。这看似不用力的一推,程解高却觉得手上的力道奇重,重逾千斤,无力抵挡,往后退了一步使出千斤坠,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李意萍在亭中观战,发现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朱公子就已经用三招战胜了,剩下的时间只是朱公子在捉弄对方。程解高的手下这时想要捉住朱晓八,朱晓八扼住程解高的喉咙,威胁道:“你们还要过来吗?”那无人面面相觑,皆是忌惮他的武功,只好退后。朱晓八并无伤人之意,甩开程解高又回到亭中的石凳坐下。
程解高自知技不如人,弄得一身狼狈,道:“在下愿赌服输,告辞了。”说完带着人离开。走朱晓八也不加以阻拦,只是在一旁冷笑。李意萍看了看朱晓八,见他脸上隐约一股散不去的黑气,大叫不妙,道:“啊哟,朱公子,你怎么了?不好,你一定是中毒了。五毒教的人特别喜欢用毒,你刚才太大意了,我也应该知道那姓程不会这么简单就认输的!”朱晓八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她一说身子立马摇摆不定,道:“都怪我太大意,太小看对方了。刚才捉住他的时候,明明闻到一股怪味,我却不以为然。”他不知道毒性有多强烈,竟然站不住脚了,坐倒在地上,周欣仪扶着他道:“师姐,那应该怎么办才好?你看出来这是什么毒没有?”
在一旁的门童也吓呆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李意萍一时间也不知所措,极力回忆这是什么毒,她忽然有了点线索,叫道:“你先不要运内力抵抗,先放松。快去准备一大缸水。”门童不等她把话说完,飞奔出花园,准备李意萍所说事物。朱晓八在周欣仪怀里仍是迷糊的状态,看着她的脸,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说不上是中毒了还是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