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萍被抬上了铁掌峰,上山时跌跌撞撞的,几乎断送了她的小命,幸好她内功深厚尚能一息尚存。这几日上官夏又过来问过她那种莫名奇怪的内功,但是她总是假装睡着了,上官夏怕她意外死去倒也不敢逼迫。
这天午夜她被送进了一间石室,石室甚是宽敞,经过人工的凿造更适合人居住。石室内有泉水有灯火,从石室的门窗可以看见外面的竹林。李意萍一碰到安稳的床铺又要睡了过去。偏偏这时上官夏进来叫醒她,道:“快说,你那日化去我的内力是怎么回事?”李意萍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怕我死了吗?”上官夏道:“看你的脸色这么好,一时间也死不了。这几天你装疯卖傻,装得好像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意萍见她揭穿了自己,心中倒也不怕,道:“你不就是想学我的内功心法吗,告诉你,这就是失传几百年的北冥神功。”上官夏以前从未听过北冥神功,这时提起耳朵听,生怕错过一个字。李意萍接着说道:“你要学我本派的武功也行,师父说了,北冥神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古往今来人们修炼内功的方法都是从云门至少商,我派的北冥神功却是反其道而行,从少商到云门。师父还说了,学我本派武功之人必须从小学起,体内不能有任何其他真气,不然北冥真气会与你体内原先的真气相斗,到时候你就会炽热焚身,经脉寸断而死。”
上官夏一听,表情一会是恍然大悟一会又是惊讶不已,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奇妙的武功,拍手称赞道:“好,你把修炼之法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做一桩交易,不像堂堂一帮之主更像一个街头的讨价还价的小商贩。李意萍道:“你学了又有什么用?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虽然是女流之辈武功也能挤进二流高手的行列了。”
上官夏气忿忿叫道:“不,你明明看出了我的破绽,况且我的神功并未完成。”李意萍笑了笑道:“你练什么神功?你练的铁砂掌本来就不全,你再这样学下去又有什么用?”上官夏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道:“好,那你就教我!”李意萍把头转过去,冷冷道:“我不会教你的,本门的武功绝不外传。”听了这话上官夏并未死心,问:“你师父是谁啊?我去派人请你师父过来好不好?”她说话的语气既像是恳求又像是威胁,李意萍一阵冷战,还是原来的语气道:“你死了心吧!”
上官夏劝了几次还未奏效,顿时杀念陡起,道:“好,我先杀了你。”举起手就要往她额头拍去。李意萍见自己必死无疑也不挣扎,只是闭目待死。待手掌里额头上有一寸之时,蓦地听见几声拍手之声,甚是响亮干脆。上官夏猛然收回掌力,回头一看,见到石室门口站着程解高。
程解高走进来,一边说道:“上官少帮主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上官夏笑了笑,恭恭敬敬道:“原来是程左使,有失远迎。”程解高冷笑一声,“我本来就住在山上,还用说什么有失远迎吗?我叫你办的事大概你没有办好吧,怎么只有一个?”上官夏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只怪属下办事不力。”
李意萍从上官夏后背看过去,远处那个人是程解高无疑,几日不见他变得容光满脸、意气风发,完全没有当日被朱晓八打败时的落魄样。李意萍想这也不难理解,程解高在铁掌帮作威作福,心情肯定是好了不少,气色也跟着好了。程解高道:“你出去吧,我有点事想问她。"上官夏退出石室。
程解高目不转盯的看着李意萍,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李意萍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女儿香。他笑道:“好香的气味!”他轻轻抓住了李意萍的小手,李意萍想挣脱,但程解高抓住后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他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李意萍脸上露出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暗运内力在掌心,程解高的手突然感到一阵针一样的疼痛,立即放开了手。李意萍把手收回,整个身体也转向石壁,没声好气地说道:"怎么,你们男人都是这副饿狼德行吗?"程解高听了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嬉笑道:"你们女人都不渴望这样吗?"李意萍大骂"下流"二字,道:“你们五毒教除了下手狠毒,人也够厚颜无耻,臭不要脸!”程解高哈哈大笑,甚是响亮,站起来踱了几步,脸上忽然变得严肃,道“我刚才听见了你跟上官夏的对话,真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这么奇特!”
李意萍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也要跟她一样要学我的内功心法吗?怎么,你也像那个贱女人一样?”程解高解释道:“当然不是,我见你受伤既重,想替你疗伤。”他又要伸手过来,李意萍举手退开并喝道:“不必了!”程解高蹲在石床前,看着她的背后,突然道:“我见你这么漂亮,心疼你。你知道吗?”
“虚情假意!滚!”李意萍怒火中烧,只觉得身体更加难受了。刚才一动怒火全身就好像被火烧一样。程解高色迷迷地看着她,李意萍怒道:“谁让你看!”突然翻身过来,对准他,右手向空中连弹三下,只听见轻微的破空之声,程解高见到自己的衣服像被子弹击中一样,但是衣服并没有破。
他故作惊讶,问:“这是什么功夫?”李意萍没有回答,而是骂道:“你马上给我滚!不然我马上死在你面前。”程解高一听也是无可奈何,摇摇头,接着就走了。石室空荡荡地剩下了李意萍,现在她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只是觉得很饿。她暗暗叫苦,但是有谁会给她送饭呢?痛苦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李意萍在痛苦中又过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她终于觉得自己好些了,收拾了一下自己,想出去走走。刚走到洞门便听见有人在吹笛,起初那几个音符像流水一样滑走了,像有些疲软,后来她才听得出这是一首《淇奥》。她寻思道:"谁会有这样的心思呢?"循着声音走去,远处的竹林下的石凳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的是白衣服,背对着她,只是在昏暗中无法看到更多的细节。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才知道那人是程解高。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李意萍对这首诗的印象极为深刻,小时候因为背不出来还被师父打过一顿。“《淇奥》赞美一个德才兼备、宽和幽默的君子。这小子在吹《淇奥》是在赞美自己呢,真是臭不要脸!”她暗暗骂道。这几天程解高没有来找过她一次,她倒觉得清净了,忽然想起那夜他对自己如此轻薄,心中又气又恼,脚下便停止不动了。
“我干嘛要去找他,这不是做贱自己吗?”她这么一想转身往回走,程解高全神贯注地在吹笛,但练过武功的人听力甚佳,早已经听出背后有人,笛声骤停,说道:“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这句话声音本来不大,但李意萍对他有几分敏感,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一皱,反问:“我为什么要见你?”她既然已经表明立场,走起路来自然是毫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去。
程解高喊道:“你是不是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李意萍停下了,道:“你知道就好!”程解高快步追去,突然几个花蕾飞来,夹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差点被打中。铁掌峰上有不少野花,初夏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李意萍在花丛里乱窜,不时朝他扔花蕾。这时程解高追上来了,李意萍又随手摘了不少花蕾,一个个向着他脸颊弹去。经过几天的恢复,李意萍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四五成,体内的真气尚可运行。
她将丹田中的真气先运到肩头的巨骨穴再送到手肘的天井穴,然后送到无名指的关冲穴,最后以无名指的运真力弹出去。这与她平时打出去的手指不一样,花蕾发射速度虽缓但仍夹着冲击之力,朵朵花蕾打在程解高的脸上和肩上、肚子上,他也不去躲避什么,只是觉得被打中的地方一阵痛楚,脸上更是觉得火辣辣的。程解高不说话,也绝不还手。李意萍甚是气愤,突然真气鼓荡,引发旧伤,全身酸软,再也无力站着,倒地而去。
程解高见到她突然扑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抱住了她。李意萍觉得身体一阵温热,迷糊之间闻到了一股猛烈的男子的气息。十九年她是个守身如玉的女子,哪有男子这样亲近抱着她,她极力想挣脱但对方就是不愿放手。在李意萍挣扎下,两人滚入花丛,身上都沾满了污泥和落花。到最后李意萍觉得累了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索性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程解高抱住她的时候觉得她轻飘飘的,似是大有性命之忧,于是暗运真气于掌心,抵住她背心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李意萍觉得背后一暖,知道他要做什么,暗运真气与相抗,程解高的手掌微微一麻,大为惊讶。
李意萍冷冷道:“不要给我输真气,我不需要你的好心!”她提了一口真气,爬了起来,慢慢走开。月色朦胧,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竹林沙沙作响,先前两人不在意的虫鸣越来越大声。程解高也站起来,轻轻问道:“你好些了吗?”李意萍道:“不用你管!”一眼也不看,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他没有先前那么令人讨厌了。忽然心里问道:“他真的是一个坏人吗?”又向前走了几步,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停下来了。程解高不敢追上去,想起刚才她吹起如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秀气的长发,沉浸在幻想中。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