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跑到大龙面前,目光似箭,刺得大龙不寒而粟,双手发抖,酒晃出杯口,滴滴嗒嗒落到地上。阿根咧嘴一个冷笑,说:“你的手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说着,随手一撩,“当”一声,酒杯落地.大龙好不尴尬,收起笑脸,说:“阿根,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根冷冷一笑,说:“什么意思?小意思!四万只瓷瓶都报销了,一只小小的酒杯算得了什么?”顿一顿,他从地上拾起碎成两半的酒盅,“当当”地敲了几下,对大龙说:“我问你,在‘学大寨’那时,你身无分文,为了替你赔被你打碎的酒杯,我把心爱的‘英雄’笔抵押在酒店里。你还记得吗?!”大龙听了,鼻子里喷气,“哼”一声,没有回答。阿根把酒盅往桌上一丢,接着又道:“我同你,复员后你要娶媳妇,手头无钱,是谁帮你忙的?”不等大龙回答,阿根逼上一步,又道:“我再问你,你穷困潦倒,沿街乞讨时,是谁帮你重振家业的?”大龙被阿根揭了臭底,脸皮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侧脸冷冷地说:“别噜哩噜苏了,问这问那,为了几个臭钱是不是?要多少,开口吧!”“为了钱?嘿嘿,有些人就是为了几个臭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今天,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说完,将右胳脾用力一甩,“啪”一声,着着实实扇了大龙一个耳刮子。大龙一征,厉声说:“你这是干什么?”“就干这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阿根左胳膊一甩,大龙的左面颊又被重重地扇了一下。阿根待要再打,两个大师傅慌忙抢上前去,将他拖开了。
大龙恼羞成怒,拔出拳头,朝阿根当胸砸去。阿根一介病躯,如何敌得住这来势凶猛的一拳,当即摇摇晃晃往后便倒。大龙一步上前,气势汹汹地拉起拳头正要再打,猛听得门口尖叫一声:“不许动手!”随着叫声,一个人冲进来一把将大龙推开。大龙一看,原来是娟花,心里一个“格登”,捏紧的拳头松开了。
娟花扶起阿根,双眉例竖,利剑一般的目光朝大龙和顾科长两张微微吃惊的脸上扫去,接着把阿根拉出门去。
阿根看到娟花,更是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刹那间,胸中怒火越蹿越高,咬着牙说:“我和他们拚了!”说着,拔脚又要冲回去。可是,娟花死死地拉着他不放,她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捧住阿根铁青的脸,把他的硬脖子转过来,说:“阿根哥,你有恨,我有仇,仇恨不在这里诉,我们到挂国徽的地方去!”阿根明白了娟花的意思,好半响,才从牙缝里进出一个字来:“走!”
阿根和娟花压着胸中怒火,离开苹花窑,大步直朝县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