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进入了高潮,叛徒已被识破。交通员机智地打出了暗号,引来了在村上养伤的另一名同志,他把枪口对准了叛徒。不巧的是,这个扮演“同志”的同志,平时和金钟交情深厚,刚才他在后台,已从一名小姑娘嘴里得到“情报”,说马上要看金钟吃方媛的真耳光!在这紧急关头,他决定营救老朋友金钟,便趁着方媛在愤怒地面对观众唱的时候,巧妙地向金钟告密:“当心,方媛要打真耳光,你把头偏一偏……”
金钟一听此话,顿时又火冒三丈。这还得了,一个男子汉被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左右开弓吃耳光,一点苗头都没有了。这女人倒厉害呀!她竟现炒现卖,当场就报这半个音的仇,我岂能让你得逞!可是转眼一想:我堂堂的五尺之躯,哪能在女人面前变成怕死鬼,把头偏到一边去?再说,导演也不允许啊!罢罢罢,好一个姓方的,你今朝打我两记,来日我要叫你一夜哭到大天亮!
金钟考虑停当,决定在挨打时,面不改色心不跳,非但头不偏,而且还把眼睛闭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方嫒这辰光三十句快板已唱毕。在一阵锣鼓声中,她举起手,两眼冒着火星,走到金钟面前,“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干净利落,打得观众十分焐心。
可是,闭上眼睛的金钟一点也没觉一得痛,他的两边面孔上只扇到两阵风,连一个指头也没碰上。那两记巴掌声,仍旧是幕后的配音,他还好象听见条幕里有人在叹息:“便宜了这个坏东西!”
一会儿,戏终于结束。金钟来到后台,心里还在纳闷,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他的朋友“情报”失真呢?他决定立即去洗脸室找他问个明白。他路过女更衣室时,听见里面有嘤嘤啜泣声,细细一听,原来是方嫒在哭,几个小姐妹在一边劝慰着。只听方媛抽抽噎噎地说:“万万没想到,金钟竟是这种缺德的小人!”又听阿彩拍手打脚地嚷着:“那你为啥不趁机狠狠地打他两个巴掌!”方媛难过地说:“我……我不想学他公报私仇,我本来不是要和他绝交,我是……”
啊?听到这里,金钟的心好象真的被木棒敲了一记。万万没想到,弄了半天是一场误会:一是方媛本来对他没绝情;二是人家明知被人捉弄却没有还手。金钟的良心终于不安起来,心想:不能再让方媛伤心下去了,要骂要打只有趁早,否则夜长梦多,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他咳嗽一声,敲了敲门。一会,门开了,开门者是阿彩,见了金钟,板着脸问:“你来有事体哦?”“我想找小方单独谈谈。”“人家现在没有空。”她边说就要关门,不想里面方媛开了口:“让他进来好了。”
金钟耷拉个脑袋走了进去,三个姑娘气哼哼地走开了。屋里先是一阵冷场,冷得金钟难受极了,便硬着头皮搭讪:“想不到你的嗓子真的练好了,我要祝贺你……”
方嫒这辰光变得十分生气,冷冷一笑,说道:“我这一年里到处拜师求教,本来想在唱腔上努力弥补不足,想不到糖炒栗子现炒现卖,今天派了用场,我要谢谢你!”
金钟还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再问道:“我不知你那个高音是怎么冲上去的。”
方媛越听越气,一字一句地回答他:“我当时恨透了你,把你当成了真叛徒。一恨,感情上去了,无意之中,愤怒之声脱口而出。这也要谢谢你,坏人演得十分成功!”
“我请求你原谅……”金钟终于听明白对方在讽刺他,赶紧求饶,并关上门。
方媛“腾”地站起身,靠在门框上说:“我本来不是想回掉你。我是听了不少人的反映,说你自从得了奖后,骄傲自满,居中无人,而且有的地方做事情也不上路。所以,我写张条子给你,故意说中断关系,是想考验考验你,看你如何反应。想不到,你竟把艺术开玩笑;一点不讲戏德。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我们断绝一切关系……”
一听这话,金钟浑身一震,低声说:“请你给我以实际行动改正错误的机会,希望你手下……留情……”
听他说得诚恳,样子又可怜,方媛的心也软了一些,不过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着实使她动气,于是眼睛一转:“那么好吧,反正我们年纪还轻,我再考验你一年。一年内,你若再忘记一个文艺工作者应有的戏德,我坚决和你拉倒!可以吧?”
“可以,可以!”
“还一个附加条件。”
“请说,请说。”
“今年省会演,你还要给我得个表演奖回来,否则,我们各奔东西。”
“这个……好吧……容我再努力就是。”
到这时,躲在门外的三个小姑娘,和闻讯赶来想批评金钟的团长,都“噗嗤”一声笑将起来,纷纷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