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门前高悬着一块半旧的匾额,往来宾客皆是如沐春风,带着贺礼的侍从在门童的指引下从偏门鱼贯而入。
府门外的街道上还围着许多好奇的孩童,他们稚气未脱,你推我搡地跑来跑去,更是衬得伯府无比热闹。
庭渊的脚休息了两天就不疼了,今天他是和梁有仪一块来的,车舆也是梁府上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伯景郁披着彩绣的外氅,站在门口,面上有笑,但却是礼貌而疏离的。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郎君,比伯景郁矮了一个头,但清贵儒雅丝毫不逊色于他,看那人束着流云发冠,庭渊猜测应该是他的家中的长兄。
这一驾车舆经过梁有仪精心装饰后尽显奢华靡丽,只是此刻混在一片追求低调的轿辇中,只让人觉得不甚庄重。
梁有仪不觉得他的车舆有什么问题,只是担心道:“现在我只怕带的礼薄了。”
庭渊比他还要忐忑,除了两棵龙血树外,他只去自家的披金坊挑了十匹绫衾。
他掰着手指算道:“早知树挑八棵,绫衾挑三十匹了。”
梁有仪抿了抿口脂,小声道:“你何必烦心,只怕是你送多少、送什么伯郎君都会喜欢。”
庭渊还没来得及反驳,在这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门前。
伯景郁眼底漾出笑,迫不及待地喊人:“阿渊,梁男郎。”
梁有仪乔模乔样地和他见礼:“伯郎君,恭贺生辰吉乐。”
伯景郁微微颔首,便转向庭渊:“阿渊,你的脚可好些了?”
庭渊声调平平地回答他道:“已经无事了,有劳伯郎君挂怀。望伯郎君生辰吉乐。”
“多谢阿渊。”就算听见人这么说,伯景郁还是忍不住一直看他的脚。
如此端详一个男郎的脚,连他身旁的伯约都忍不住轻轻撞了一下他,插话道:“二位男郎,怕你们与长辈待在一起时拘礼,以至不能尽兴,便请到西堂入席。”
梁有仪连连称赞他思虑周全,面对人热络的奉承,伯约逐渐笑得豪放起来:“男郎谬赞了。”
他们二人说着话,伯景郁忽然出声道:“阿渊,我一会去找你。”
伯约霎时停住了笑,搭上伯景郁的肩膀,把他耳朵压到了自己嘴边:“差不多得了。”
伯润和伯娘子坐在正厅中待客,一个坐在伯润右手下座的人看到伯景郁他们在门口说笑了半天,便指着门口笑道:“伯九郎不到弱冠,和我等上了年纪的人自是话不多,早知便把我小男也带来。”
他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伯润看了门口一眼,故意没接他的话:“这是九郎自己请的男郎,我也不认识。刘侍郎学富五车,可不要妄自菲薄,九郎以后向你请教的地方还多。”
一个原本是在伯景郁身边跟着伺候的侍从,此时也站到了伯娘子身后,看到庭渊出现,便赶紧指给他看。
伯娘子气定神闲地顺着人手指方向看去,而后,从他进门到走到西院中,伯娘子的眼神再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虽然名义上是伯景郁的生辰,但做主邀请宾客的还是伯润,来的人几乎都已经蓄须了,他们身着常服,也没有什么架子,看上去和普通的长辈差不多。
但听他们对对方的称呼,却又都是“学士”、“主事”一类的,庭渊还疑心自己听见了侍郎。
正如伯约所言,他们身为小辈,一路上碰到谁都在行礼,脑袋几乎没抬起来过。
如此他便明白了,生辰宴席,其实际也不过是为了昭告伯景郁从般若寺回到了上京城,为日后水到渠成的登科入仕做个铺垫而已。
临近西院,谈话声和走动声越来越小,眼看着远离了正厅,梁有仪有些闷闷不乐的,他不停地回头看:“也不知一会还能不能看见李郎君。”
梁有仪不懂琴,自然不是为了等着听琴。
庭渊悠悠地笑他:“你这般不诚心,伯郎君知道了,怕是要伤心。”
他嬉皮笑脸地回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伯郎君又怎会知道呢?”
庭渊白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李郎君恃才傲物,不一定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弹琴,想必要晚些时候才会见到他。”
梁有仪也就不再提,只亲昵地挽住他胳膊。
他们到西堂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坐下了,看年纪应该和他们相差不大。
一个男郎看到他们出现,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这呢。”
梁有仪热情地招手回应,就近在他旁边坐下,顺势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中:“聊什么呢?”
“台院的吴御史,你们听说了吗?他在外养了个妾,前两天被闹到了府上,还是和他同院的王御史亲自上书纠弹的他,听说最近台院可热闹了。”
这等朝堂中的事,梁有仪当然没听说过,但丝毫不影响他感慨道:“还有这样的,那可是够吴御史喝一壶了。”
“谁说不是呢?”那男郎捂嘴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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