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庄地处山野之中,门口没有像寻常府邸那样安排了有阍者值守。翁绿萼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进了屋,正坐在小杌子上搓药丸子的丹榴抬头看见她进来,愣了愣,才起身迎她:“女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君侯呢?”
说着,她把头往外探了探,外面夜色一片凄清,并不见萧持身影。
丹榴有些纳闷,余光瞥见翁绿萼软软地朝另一边倒了下去,吓得丹榴冲过去扶住她,又忙声叫在厨房煮甜汤的杏香过来搭把手。
杏香听见动静,急匆匆地擦干净手跑过来,见女君被丹榴搂在怀里,步伐踉跄,面颊发红,眉头也紧皱着,显然很不舒服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按着丹榴的话扶住翁绿萼另一边胳膊,两人合力将她扶到了床榻上。
丹榴伸手探了探翁绿萼脸上的温度,烫得吓人,她和杏香对视一眼,知道君侯与女君早上甜甜蜜蜜地一块儿出了门,晚间的时候却只有女君孤身一人回来,其间必定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但女君这个样子——脸色苍白,双颊带着异样的红晕,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看起来脆弱又无助,可怜极了。
杏香她们的心自然而然地偏向了翁绿萼。
一定是君侯又犯浑,惹女君生气了!
还好灶上热了一大桶水,杏香连忙打了热水来,浸湿巾子,给翁绿萼擦身之后又给她换了一套轻软的寝衣。原先温凉如美玉般的肌肤此时摸着都烫手,杏香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过了一会儿,丹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汤进来,示意她把女君扶起来,方便喂药。
那药很苦,但丹榴也没费什么劲,把大部分药汤都喂着翁绿萼喝了下去。
药喝下去了,翁绿萼眉心蹙着的折痕渐渐淡去,但人看起来仍睡得不怎么安稳。
“女君这病是风邪入体,怕是今日骑马出去,着了凉。我怕今夜又要烧起来,你先去睡,我守着女君。”
杏香点了点头,丹榴医术好,有她守着女君,的确更稳妥些。
“那我再去烧些热水。”女君爱洁,生病身上出了汗黏黏腻腻的,她会不舒服。
丹榴点头:“好。”
这边儿两个女使忙忙碌碌地照顾着生病的翁
绿萼,另一边,萧持骑着携翼一路狂奔,到达驻营时,携翼精壮矫健的马身上汗水淋漓,俨然一副累得不轻的样子。
萧持心情不好,没有心思怜惜他的老伙计,只把缰绳扔给一边的兵:“带它去溪边喝水。”
小兵兴奋得脸都红了,这可是陪着君侯征战多年的神驹!
一下揽了这么个活计,小兵很重视,他行了个军礼,正想拉着懒洋洋的携翼往溪边走,却见马鞍上还系着些什么东西。
小兵揉了揉眼睛,将那两个包袱解下,又轻轻、满是喜爱地摸了摸携翼的鬃毛:“小祖宗,再等等啊。”
携翼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
小兵忙撒开两条腿,好不容易追上萧持,他喘着粗气道:“君侯,您的东西……落在马上了!”
萧持不耐地转过头,看见小兵手里提着的包袱,顿了顿,伸手接过:“多谢。”
小兵的脸涨得更红了,君侯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可怖嘛!
看他对自己一个小喽啰都很有礼貌呢!
萧持进了主帐,看着那两个包袱,用的都是一样的花布,织物精美,与严肃沉闷的中军大帐格格不入。
他暂时放弃把他们随手扔到哪里不管的打算,转了个身,绕过屏风,把那两个包袱丢到了行军床上。
他前几日已经把要紧的军务与文书处理好了,到现在,蔡显和隋光远他们怕是以为他还在陪着新婚妻子游山玩水,更不可能在此时寻他议事。
大帐里空落落的,很安静。
萧持站了一会儿,极轻地嗤了一声。
出去游山玩水,一大半时间却都在吹风吃沙,无甚趣味可言。
下次,就算她哭着求他,他也不会轻易松口带她出去了!
这个女人,太不识趣!
萧持下定决心,又长长出了口闷气,眼尾瞟到行军床上那两个包袱,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长臂一伸,随意捞了一个过来。
冲个凉,压一压心头莫名越烧越烈的火气。
萧持这么想着,解开包袱,也没细看,随手拿了件衣服出来,手掌合拢,却感觉触感有些不对劲。
太过丝柔、细滑,隐隐还有针线绣案的凸起感。
萧持低下头,看见一团红得像火的,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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