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妇!贱妇!全是贱妇!”张六郎吃了折辱委屈,这口气真是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第140章 火药监
明宝盈与张六郎的这件事, 明宝清和孟容川都听说了。
孟容川是手下人告诉他的,之前被人隐晦询问同明宝盈的关系时,他用了‘世交’这个词, 想想老苗姨与孟老 夫人, 文无尽与他, 游飞、明宝锦与孟小果, 好算三代人了,说是世交也合理的。
既是世交家的妹妹,关心关怀都是情理中事, 下属转述这件事也算讨
孟容川的好, 而明宝清则是从卫小荷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县衙里原本的一位主簿挤进了进士榜,进御史监的时候把卫小荷也带去了官署,只不过他在御史监没待太长时间就外调做了地方官, 卫小荷本来很轻易就能回县衙的, 卫五郎在县衙里做熟络了, 也有了点人情面, 但卫小荷没回去。
因他与卫五郎早就满了色役的期限,是良户,身份上高出一层去, 卫五郎是因为在万年县官署得了器重, 收获了一点体面,所以就一直担着这份差事了。而卫小荷又比他识了几个字, 头脑灵便,在杂役堆里也混得不错。
承天门街两侧的官署密密麻麻, 无数小官在里边转动着, 忙碌着,但小官大多时候还只是在各自的官署里办事, 皂吏杂役反而自由走动,被人任意驱使,明明手上还有一件差事,半路被人一呵,又要忙不迭去办另一件事,他们穿梭在各个官署里,像蝼蚁一样渺小,但他们也是很庞大的一群人,长了眼睛和耳朵。
“小荷,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明宝清对卫小荷说。
卫小荷正忙着从怀里掏钱,好几串,毛估也有一百个钱了。
“大姐姐,麻烦你把这些给我娘和姐姐。”
明宝清看着那钱串子,伸手接了道:“工部军器坊单辟了火药监,但其他弓弩器械也缺人手,黑蛋已经在刘司匠手下学手艺,我还替要各位司匠招几个小徒弟,你有没有兴趣?”
“大姐姐,您瞧我坐得住吗?”卫小荷很清楚自己的性子。
“坐不住也没关系,军器坊要同户部、兵部、北衙军等等官署打交道,也缺机灵跑腿的。”明宝清并不一味要求别人遵照她的心意做事,只道:“但基本的技艺要了解一点,能在小关节处圆滑交涉也是一项本事。”
卫小荷动心了,这总比没个挂靠的好。
明宝清毕竟也是看着卫小荷长大的,不忍见他自己摸爬滚打的,军器坊里的各位司匠出身都不高,大部分都很鲁直,但不是坏人,只是言语间容易得罪人,这一点好赖,卫小荷已经很能分辨。
火药是个需要试验的东西,但已经被户部大小长官明令禁止在官署内试验,若是大的或需保密的东西就去禁苑摆弄,若是不怎么有危险的玩意,可以去废弃的藏库试验。
这样藏库大约有三四个,离得最近的一个就在户部和左监门卫官署之间。
军器坊的司匠和匠人们在摆弄火药的时候,轮值歇脚的监门卫经常会去瞧瞧,许多人似乎都有喜欢玩火的癖好,把这事当成一个大乐子,一来二去就熟络了。
监门卫被司匠们忽悠去□□,他们还挺兴奋,若不是明宝清说让他们排队‘玩’,一个两个恐要争抢起来。
冶炼的官坊都在城外,实在不便,火药监提请后在禁苑荒芜处新设了一个高炉,明宝清同宇文外郎商量着,打算将军器坊外设出去,否则每天动静太大,总惹得许多胆小之徒意见颇多。
这一桩事其实是合了上意的,所以在工部衙门里很快就被批准了。
因火药监的高炉设在禁苑,所以严观派了人手相助,营造反正都是工部自己的事,就干脆做大了点,给自家做事的进度自然是比给别的衙门做事快多了,不过再怎么快也得等银子,到了年末才能出个模样了。
户部与工部的官署相近,明宝清这一日就进了工部的官署,一路往库部司的衙门走去。
她是六部里的第一个女官,生得高挑而清丽,把那身庸常的官袍穿得像是量身定做,一匹白马耀眼夺目,背上还时常背着一把长弓。
这般人物,怎能不引人瞩目?
他们自然也知道明宝清与明宝盈是亲姐妹,私下里还议论着明家长辈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难道乱葬还葬出一番好风水了?又或者说,她家的儿郎倒了霉,这福气和运道就都到女娘身上了?
明宝盈不比明宝清那么远远一瞥就能惊艳众人的,她更静谧,垂首坐在书案前执笔时,气韵才缓缓沁出来。
这姐妹俩像又不像,私下里是许多人抛不开的话题,提起来都是‘姐妹花’云云,非常恶心。
这官署里,只有两处是不敢做这些议论的,一处是兵部,因为一贯好脾性的孟外郎在耳闻这些议论之后发了威,罚了多嘴之人的俸料。他罚的原只是库部司的人,但库部司底下的些个老人想借打压他这个新官,就盘算着将这事告上去,告他一个滥用职权的罪处来。
但这事只是私下里说定了,不知谁那么急性,一扭脸挑了个‘极好’的日子,在高大娘子来兵部官署时叫她听着了几步风言风语的。
谁都知道唐侍郎惧内,高大娘子更是个火炭一样的爆脾气,本来只以为是孟容川这陇右来的土包子做事不服众而已,吃茶时来了兴致,多问了几句,没料到兵部这些小官小吏的嘴巴竟如此龌龊,高家的三娘、四娘往后都是要入仕,官署里要都是这种风气,只想一想就令她想拔刀!
高大娘子不至于伸手管兵部衙门的事,她可以管唐侍郎啊!唐侍郎吃了顿挂落,当然要泄火,把孟容川喊进来,叫他好好洗洗那些人的嘴!
这事儿其实不太好办,因为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言行猥琐,连坐令人生畏,也会使无辜之人怨恨。
孟容川倒不费什么功夫,上官怎么说他怎么做,当日吃廊下食的时候就给兵部上下每人发了一捆柳枝,先洁齿才能进食,而饭后又发了一杯盐水漱口,以免口气浊臭,使得上官不快。
至于某些人的柳枝是辣得割舌的苦柳,盐水是咸到致呕的卤水,那孟容川就不太清楚了,又不是他分的。
另一处不怎么做这些议论的地方自然是工部,先不说明宝清在工部的经营,只以明宝盈来看,她进了户部之后十分忙碌,但军器坊的司匠们已经很记得这个沉稳小女官了,如今军器坊的火药制物都是在她和李素配出的那几张火药方子上加以修改、变化的。
有了这一层,明宝清、明宝盈在大多数工部官员的印象里先是能干能利落办差事的小官,然后是能共担当好相处的下属、同僚,最后才是漂亮又聪明的小女娘。
户部在兵部和工部之间,兵部那帮人被孟容川整治的事情他们也听过一些,但毕竟被苦得龇牙咧嘴,呕了一地的人不是他们,只做个笑话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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