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人家,怕惊扰他人,宁和便不再御剑,只徒步而行。
修士之身轻巧如燕,即便不踏剑,也比寻常凡人快上许多。
不过半炷香时间,宁和二人就来到村中。
这村乃是一座渔村。
大约十七八户人家,有木屋、木棚,以及一两座石屋,错落地建筑在一片背风的矮坡左右。草丛里有一条灰褐的泥路,路的两旁立着几框高木架子,架子上晾着许多形状各异、半干不干的鱼货。
风吹过,袭来一股有些浓烈的腥气。
宁皎明显有些不喜这气味,宁和一回头,发现他已经避到了好几丈外的一棵老树后面,正皱着眉望着这边。
传言都说蛟龙弄水,如今可见不尽不实。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只得自己往村里走去。
白日里,青壮想来都出海打鱼去了,宁和走过半个村子,才在一处石屋前见到一个正在灶前生火的女人。
女人正煮着一锅鱼汤,佝偻着身体,裹着一件灰褐布裙,低着头,额上满是细汗。
这屋子外头无墙,只围了一圈半人高木篱。宁和站在篱外,犹豫了片刻,试着用大赵官话出声问道:“这位嫂子……”
那女人听见声音吓了很大的一跳,一下子回过身来,警惕又惊讶地看着宁和。
宁和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冲她半拱了拱手。
女人眼神变得古怪,直勾勾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张嘴咕哝了挺长的一句话。
宁和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大约是:“你是个读书的。你是个女人。”
说的不是大赵官话,也不是福州话,而是前朝的一种语地区方言。
宁和多年来手不释卷,又好游学。各地存书但凡尚能找到的,她几乎都找来读过。又因游经各地,渐渐便能说许多地方的当地语言。
在她回忆的片刻里,那女人又说了一句。她问:“你从什么地方来?”
宁和此时心情颇为不错。要知道此世之大,各族百姓分地而居,各自所用的语言可谓天差地别,有时仅隔上几里路便有不同。宁和即便能说上其中一些,也都只是至少一州之地通用之语。
如今不知身处何处,却恰能遇见一种能听懂的,已是再好不过了。
她脸上笑容顿时又多出几分,与这女子攀谈起来。
随即便发现这女子说的这前朝话大约并不是她原本的语言,不仅口音滞涩,还掺杂着许多不明其意的词句。
二人隔着木篱耗费许久,才算说清。
宁和只说自己是读书人,此行是出门游学至此。中途遭了难,想来问问此地何处。
女人说出了一个地名,然而音节奇特,不明其意,是此地的方言。宁和想知道所属何州,她却说不明白。
女人一边摆手,一边对她说:“我的丈夫回来,你可以问他。他也读书。”
说到这
时,她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个笑容,眼睛很亮。
宁和先前初见,以为她有四十来许,故而张口称“嫂”。此时见她这一笑,才惊觉她兴许只有二十出头。
女人打开栅栏门,要请她进来:“来喝一碗汤。”
宁和惦记着村口等着的宁皎,想要回去找人,女人却很热情,反复比划着对她说:“一起来。”
宁和见她眼中很是期盼,不好推拒,便点头答应。转身一看,却见宁皎原来还是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丈外的路旁。也是一株树下,离那些晾了鱼货的杆子们远远的。
“阿皎。”宁和笑着唤了声,朝他招招手。
宁皎就走过来了。
他身量高大,虽然瘦削些,可面色冷沉、气势凛然,一身黑衣有如墨染,还生着双绿色的眼睛。一走出来,又把女人吓了很大的一跳。
但她看了看宁和,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来。”
篱笆院子里种了一小片菜,养了几只鸭子,不过都缩着不叫唤。如今宁皎一走近,更是全都挤进了木棚里。
宁和默默别开眼去。
女人拿了两只碗出来,土陶的,有一只磕了小小的缺口,但洗得很干净。
她从锅里依次舀出两碗带着肉的鱼汤出来,小心地递给宁和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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