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下给季方和这边的帖子如雪片一样飞来,甚至有些财大气粗的,直接掏出两千两的银票想要购买下一期的广告位!
这些可都是上赶着来做大肥羊的,季方和如何能放过?每天这边赴宴那边饮茶,忙的不亦乐乎,秦修文眼瞅着他生生都把自己吃胖了一圈。
这一天秦修文实在看不过去了,看着季方和打着饱嗝被人搀扶着回来,忍不住拍了拍季方和的小肚腩:“方和,若是再这样放纵下去,你这个肚腩恐怕要比万掌柜的还大了。”
当时恰逢崔丽娘过来禀报府中一个月的开销和整理好的账册,季方和见了崔丽娘,一骨碌从椅子上强撑着爬起来,努力吸了吸自己的肚子,让突出的小肚腩艰难地收回去,挥开秦修文的手怒道:“大人,万掌柜的肚子那么大,我哪里有什么小肚腩了?您看看,您仔细看看!”
说完故意在崔丽娘面前晃了晃,可是崔丽娘目不斜视,交接完账册后就行礼离开了,季方和颓丧地松了气,那个小肚腩又马上原形毕露了。
见季方和吃瘪,秦修文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反而转移开话题:“最近投过来的稿子你可有看过了?报纸第四期的文章你有筛选出来吗?”
季方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大人,我这个还没来得及看,我今晚就看完,明天一早给您回复。”
这几日季方和是忙的够呛,又要去“袁氏印刷工坊”盯着新的印刷机的调试,查验印刷工坊的订单,还要赴宴应付那些富商豪绅,将未来三期“卫辉时报”的广告位都卖了出去,狂收五千两白银,还将剩下有意向的人也都牵上了线,就等以后“卫辉时报”的影响力扩大后,再接着卖广告位;然后还要帮秦修文处理一些文案杂事,还好现在秦修文从新乡县县衙那边调遣出来几个得用的小吏帮忙,否则季方和根本没有三头六臂完成这么多事情。
季方和都如此之忙了,秦修文的忙碌更加可见一斑。
秦修文指着侧边一张小案上堆叠着的厚厚一沓稿纸,对季方和道:“这些是崔管事已经初步看过选出来的,将一些文理不通,太过粗鄙的都摘了出去,剩下的从左往右,第一摞是关于民生实事的,第二摞是佳作欣赏,第三摞是乡间趣闻……”秦修文一一介绍了一下,然后直接一分为二,两人各自看一半。
季方和对这个工作量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他对刚刚秦修文说的话却有些迟疑:“大人,您刚刚是说,这些都是由崔丽娘先预审过了?”
秦修文点了点头。
刚刚秦修文说崔管事的时候,季方和都差点没和崔丽娘对应上,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人,这恐有不妥吧!崔丽娘到底是个女子,如何能做这种事情?”
秦修文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方和,你看我们如今,可有读书人来投诚?若无崔管事,我这边的文稿要比之更多一倍,况且杂乱无章,还要自己进行分类。府衙之人我不敢用,调遣出来的几个小吏也各有事忙,况且他们只是略通文墨,比崔管事还不如许多,如今千头万绪,有崔管事替我分忧,我管她是男是女?你且先看看,她做的对不对。”
秦修文目前无人可用的现状,季方和是深刻了解的。卫辉府的人自然是用来办卫辉府的公事,如何能用来做秦修文的私事?而县衙那边被秦修文调遣出来的几个小吏如今也忙的疲于奔命,处理新码头的一系列公务都来不及,况且秦修文也不能将新乡县的老班底全都抽调出来,那样一来汪礼远和孙主簿又该如何自处?
能帮秦修文处理“袁氏印刷坊”和“卫辉时报”的人,只有季方和和秦修文自己,秦修文是引路人,季方和是执行者,饶是两个人俱都兢兢业业,效率极高,但是架不住事多缠身,而更要命的是,秦修文在读书人之间的名声一贯不好,导致的结果就是正儿八经有才华的读书人不屑于和秦修文为伍,而没有才能的人,秦修文看不上。
如崔丽娘这般能做事且还算忠心的,秦修文自然能用则用,在工作面前,还分男女不成?
季方和抽验了几份文稿之后,发现这几份确实都是言之有物,分类也没有问题,足以说明崔丽娘确实是有这份本事的。
季方和感觉到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或许是因为将来或许自己要和崔丽娘共事?她也会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甚至做的比自己更好?
一定能比自己更好的!崔丽娘这个女人做事很有大人之风,又聪明又刻苦还有胆识,不是那等养在深闺人不知的闺阁小姐,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千方百计地往上爬!
只是大人说的又没错,只不过是文墨的活计,又不是什么卖力气的活,男人做得,女人也做得,只要能将活做好,在此缺人之际,管他是男是女!
一旦接受下来这个认知,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又想到若是崔丽娘和自己成了同僚,自己不是以后经常可以看到她?想到这里,季方和又开始有些欢喜,直接就在小案后面坐了下来,开始看起文章来。
秦修文也拿起一摞文稿放到自己的书案上秉烛夜读起来,两个人一份接一份地看,看完之后如果有不错但是不达要求的还要进行评价和约稿,工作量属实挺大的。
到了三更天两人还只看完堪堪一半,那时候崔丽娘听到了值夜的婢女回禀说大人书房的灯盏还亮着,崔丽娘就猜到了他们还在看那些稿件,这两日她读了这么多的稿件也是心中激动不已,里面有些人的文笔实在是妙笔生花,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书中有人评价文人之笔如刀剑,看了那些人的文章,自己恍然间就悟了。
这就是那些读书人安身立命的本事!腹中锦绣文章就是他们的武器和底气,只要这世间有纸笔,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可以永远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呐喊出来!可以口口相传、可以流芳百世,比之自己以前将美貌当作武器是如此可笑,容貌易逝,唯思想文墨长存!
崔丽娘毛遂自荐前来协助,自然是再好不过,就连一开始有些抵触的季方和也发现了,有了崔丽娘的加入,他们阅稿的速度快上不少。
秦修文和季方和阅稿,口述点评,崔丽娘搬了一张小案在下面整理,写下点评和约稿内容,再一封封糊上信函,这样一来大家各司其职,效率高了许多,又熬了大概一个半时辰,才将剩下的稿件全部看完,也将马上要刊登出来的文章都选好了。
看着案上堆了许多的要发出去的信函,秦修文的唇角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等到这些信函发出去,还愁没有读书人为自己办事?届时有才干之人将如过江之鲫,向自己涌来!
而到那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慧眼识珠,好好打磨一番自己的班底,这些人将成为自己成功的起点!
第52章
严知行是卫辉府一个普通秀才,为了读书考科举,从村子里走出来,举家搬迁到卫辉府城,就为了在卫辉最好的书院读书,那里有最好的夫子,最优秀的同窗,可以在科举之路上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哥哥在码头卖力气做装卸的活计,嫂子掌管着一家老小的所有家务,他的母亲为左邻右舍浆洗缝补,就连比他小四岁的妹妹每日都是头也不抬地给绣庄做绣活,每日可以赚到五六十文钱,说是可以给他添置一些笔墨。
为了这个他都和他母亲吵了不知道几次了,村子里女儿家十五六岁就说亲了,就算是在府城,那也最多十七八岁就要嫁人了,可是现在妹妹已经十六岁了,他母亲连给她说亲的心思都没有,整日里就压着她做绣活,全家人攒下来的钱都用在严知行的读书写字交束脩上了,纵然三个人没日没夜的干活,但是依旧多不出一文钱来!
他母亲总和他讲,他父亲早丧,当年就是一个秀才公,她只生下两个儿子,其中只有他是有读书天分的,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地培养他,没道理等丈夫死后,自己就撒手不管了。
他母亲一心要继承先夫的遗志,砸锅卖铁也要将他培养出来,幸亏严知行是个有读书天赋的,十四岁开始考科举,一路顺利,秀才功名也到手了,原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等到考举人的时候,第一次没有考中,严母觉得是村里的夫子本身也只是个老秀才,没有本事教,背井离乡一家人到了府城,又想尽了各种办法将儿子送进了府城最有名气的书院。
学了两年后,严知行自己都觉得学问精进了很多,以为这次希望很大,谁知道偏偏天不遂人愿,严知行在开考前得了痢疾,拉的几欲脱水,连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能去赴考?
人说穷秀才、富举人,只有考到了举人那才是达到了为官者最基本的起跑线,连这条线都没有达到,家中有能耐的还能疏通疏通在衙门里谋个差事,若是没有门路的,那么就只能原地蹉跎,将希望押在一次又一次的科考上面。
严知行原本不想再考了,他们这一家人实在过的太苦了,大哥三年没有做过一件新衣,大嫂一个人带着三个小萝卜头操持内外家务,老娘常年浸在冷水里的一双手已经糙的不行了,还有小妹,明明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看东西居然还要眯着眼,显然是做绣活做坏了眼睛!
这种苦不仅仅是生活上的苦,还有所有人省吃俭用,点灯熬油,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是他却一而再地让家人失望之苦。
严知行觉得这些苦难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他不再读书,他们一家搬回乡下,他在乡间也开个学堂收几个村童,他们家就会宽松许多,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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