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未作声,但抬眼瞧向这俊朗无二的蓝袍青年,玉面乌发,生得一副好皮囊,目若朗星,此时神情却有几分复杂,垂着眼,好半晌才笑着同老祖宗道:“老祖宗实在冤枉了我,大抵是我近日公务多了些,叫阿陵妹妹觉得孤单了……”
等稚陵出了屋门,阳春却眼尖瞧见老祖宗单独叫李之简留下来,也不知说了什么。
阳春忿忿说:“姑娘,简公子话说得好像姑娘多么不明事理一样,晓得他公务多,却硬是要他陪呢!”
稚陵静静的没说话,回菡萏馆里,拾起茶盏抿了口茶。这是今年新采的紫雾春尖,素来都是进贡的茶,连李家也只得两三斤,却有一半儿都送到她这里了。
她说:“老祖宗留下简表哥,想来是要劝诫敲打他,给他讲一讲道理。唉。”
她轻轻叹气,踌躇不已。娘亲信上说得也很明白,李之简的为人,爹爹娘亲也都很满意,加上他是未来李家的家主,偌大家族之主、一方举足轻重的人物,毋庸置疑,她嫁到这儿,便是当家做主的,有泼天的富贵,享不尽的荣华。
稚陵想,可她好像没什么看对眼的感觉,以后数十年如一日地看着这人,况且他心里还有其他人呢——多么难受。
老祖宗还是没松口让她回家去,第二日,稚陵懒洋洋地起床,已经日上三竿,不想李之简竟在门外等她。
一见她,俊朗冷淡的眉眼生生挤出了略有生硬的温柔笑意:“阿陵妹妹,前几日说要去碧痕书舍逛一逛,今日正是好天气,我陪你去吧?”
稚陵心觉有些话大家闷在心中不是个事,不如找个机会说开的好。
这回出游,就只他们两人并各自的小厮丫鬟了。
到了碧痕书舍,上到三楼,凭窗正可远眺咸阳城里旧朝宫殿废址,五月盛夏,日光如金,照得人眼花。
这般热的天气,碧痕书舍里供了些冰块添凉,有伙计拉着扇叶扇风,然而稚陵这副身子太娇气了,寻常人能受得住的炎热,她早已汗如雨下,连绢帕都擦湿了好几张。
李之简并不清楚她的喜好,大约是想当然地觉得,她这样文弱温柔的大家闺秀,理应喜欢些正经的书,所以试探着问她,从人文传记,到诗词集册,再到诸代正史,孔孟典籍,……
稚陵心里倒想,这些书她都读过了,如今比起正史,她更喜欢读些乱七八糟的,嗯,比如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