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俨轻咳一声,闷着没作声,身旁小厮小声替他小声说道:“夫人莫怪相爷,是朝里紧急的公务……偏偏这几日,陛下也圣体欠安,称病不朝,全要仰仗相爷裁决。”
周怀淑道:“陛下也病了?……这时节确是个容易着凉的天儿。”
薛俨本来星夜赶来也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只是现在朝廷还是女儿全得靠着他,他心里一遍遍说万不能病倒了,才熬了下来。
薛俨恨不能受这个罪的是他自己,只是求告无门。
大约人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总能生出几分好笑,薛俨背着手在门外长廊上踱来踱去,便在想,他能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呢——女儿病了,他也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请了相熟的宫中太医来看,也只说是着了凉,开了药又不见起色。
连病中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一直到夜里,薛俨听白药说了小姐做噩梦的事,他却疑心并非因为她的噩梦,甚至怀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左思右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稚陵往年也是如此,时常病来如山倒,一病便是许久。
简直愁杀了他。
他瞧了眼床头摆在紫檀灯架上的夜明珠,明珠荧荧,光色柔和,照得稚陵那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只眉心的红痣殷红如血。她好容易睡下,他想给女儿再掖掖被子,又生怕弄醒了她,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薛俨又悄悄跟周怀淑说:“怎么定了亲,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呢?”
周怀淑凝眉说:“难不成,非得到成亲才见效?……我,我还想留阿陵几年呢。”
薛俨背着手走了两三步,忽然道:“难道这亲事不好?”
私心里他是觉得不够好的,他择婿的标准里极其重要的一条,原本是要女婿最好在上京一带,这般女儿不必远嫁,若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可这陆承望在的益州,去国三千里,……
他叹了口气,这会儿有些懊悔了。
稚陵这病抽丝一样,从十月底一病到了腊月里,也只有一点儿起色。
她每日都要问白药,有无陆承望的信件,可白药都只摇摇头,令她日复一日地担心,乃至向爹爹询问朝廷里有没有陆承望的什么消息,爹爹也说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