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场面太过混乱,书院百多人都曾出现在藏书楼外,哪怕如今方向分明,要确定所有人的证供,还是得费不少心力,裴晏快步而去,宁珏犹豫一瞬也跟了上去,姜离出竹林上廊道,又脚步一转往假山处走去。
案发现场有武卫守着,见她来了也不拦阻,姜离在乱石旁看了看,又回身往厨房院去,清晨时分,厨房内正在忙碌,纵然命案当前,书院上下百多口人却不可能不用膳,武卫们也明白此理,并未在此时过来问证。
水井在厨房前院,昨夜众人救火匆匆往来,井台旁留下了大片泥渍与灰烬,姜离正看着那片泥渍,一抬头,却见龚嫂正弯着身子在灶前添柴火,她手劲儿极大,利落地将柴火折断投入灶膛之中。
姜离看着那红彤彤的火苗,忽然皱眉道:“当年范长佑身亡之后并未被焚尸,此番凶手为何费力地分尸焚尸呢?”
第160章 中毒死鼠
姜离回到大讲堂之时, 裴晏正在看九思汇总的名册,见她神色匆匆回来,他迎上来道:“怎么了?”
姜离直奔后堂,“去看看付怀瑾的骸骨。”
裴晏跟她一路行至后堂, 便见堂内两张长案, 其中一张摆着袁焱的遗体, 羽箭已取下,如今遗体上罩着一张白布,另一侧的长案上置棉席一张, 其上摆着大大小小百多块灰白骨渣,皆是从浴房灶膛内刨出来清理干净的。
几人站在案前,姜离挽起袖子毫不避讳地拿起大块儿的碎骨细看,宁珏在旁唇角抖动两下, 道:“这些你不是看过了?怎么这会儿又看,你个姑娘家,真就一点儿不怕?”
裴晏也道:“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姜离目光落在指间碎骨上, “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只是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看向裴晏, 道:“东方嘉树和魏青杨, 一个是被乱石砸死, 一个是被水车铰断双腿而死, 袁焱呢,则是被射中双目而死, 这些都曾是他们折磨范长佑的法子,可付怀瑾呢?事到如今, 我们只知道他被分尸焚尸,可致死的死因还未解。”
裴晏闻言眸色微深, 宁珏不禁道:“这还需要知道死因吗?人肯定是死之后才分尸,不是发现了一把匕首吗?那匕首便是凶器,付怀瑾应是先被刺死,而后凶手将其带出学舍,再找一个偏僻之地分尸,最后丢入火灶之中焚烧,如此毁尸灭迹。”
姜离忍不住白了宁珏一眼,“真是答非所问,按照其他三人的死法,凶手并不会刻意毁尸灭迹,相反,他似乎乐意让大家知道这三人怎么死的,届时,知道范长佑死亡内情之人定会恐惧,他谋害付怀瑾之时,只需要让付怀瑾的尸体惨烈地出现在学舍之中便可,分尸和焚尸花上的力气不小,难道不会格外费劲吗?”
宁珏被姜离说的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东方嘉树和魏青杨虽死的惨烈,但因凶手作案条件十分充分,最终也没有在现场留下过多痕迹,袁焱之死,凶手则巧置机关,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唯独付怀瑾有些不一样,他出事地点在学舍之中,若就那般留下他的尸体,极有可能会暴露凶手的某些特点,因此,他必须彻底的毁尸灭迹。”
裴晏沉沉开口,姜离点头道:“所以我想知道凶手到底是为了掩藏什么。”
她说着又继续看起碎骨来,宁珏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轻疑道:“有这么复杂吗?万一凶手以为当年付怀瑾为主犯,对其之入骨,就是想将付怀瑾挫骨扬灰呢?”
裴晏道:“我已再问过林牧之和付宗源,林牧之道当初四人以付怀瑾为首,付宗源则不承认当年是付怀瑾指使,按理,范家人也无法确认主犯为何人。”
姜离不置可否道:“无碍,我先看看”
裴晏见状方道:“你查验便是,我先去核查其他线索。”
姜离应是,裴晏随即大步而出,宁珏盯着姜离看了片刻,眼底光彩愈甚,见姜离专心致志,看也不看自己,便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到了外间,他一脸感叹的凑到裴晏身边,“师兄,薛泠也实在奇怪,你可见过她这样的女子?在江湖行医,难道便半点儿不怕死人了吗?”
裴晏核对名册的手一顿,后又对九思道:“先按这上面的名单核对脚印和不在场证明,看看有哪些人与之匹配”
九思领命而去,裴晏这才看向宁珏,“此言何意?”
宁珏嘿笑一声,“随便问问嘛”
裴晏朝门外看了一眼,“如今他父亲和弟弟皆在书院之中,想来你也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宁珏一听忙道:“那是自然,给小殿下看病的事不会让第四人知道!”
言毕,他又愁眉苦脸起来,像在为何事焦灼,裴晏看在眼里,却一字也不多问,先转身朝外头学舍楼下行去。
宁珏慢吞吞跟在后,身边赤霄看不下去,道:“公子,您这上山到底为了何事?这案子一日查不清楚,您便不日不回长安?”
宁珏轻啧道,“急什么?没见麟州也有邪教?如今这可是我分内之事!”
赤霄闻言欲言又止,“您可别忘了娘娘的叮嘱。”
宁珏微愣一瞬,很快打起精神拍了拍胸口,“放心,我便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翊儿的血仇……”
后堂之中,怀夕见姜离把一块块碎骨整整齐齐分开摆成两片,不解道:“姑娘到底在找什么?这骨头上难不成会留下凶器的痕迹?”
骨渣多为指宽碎块,甚至难辨其部位,可但凡断口稍微齐整些的,姜离便单独摆在一处,如此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已选出来二十多块。
她幽幽道:“凶器痕迹是其一,其二,我在想凶手定要焚尸,是否还有别的说法,会否是想掩藏尸体上某些特殊痕迹”
怀夕叹道:“可如今别说皮肉了,连骨头都化了不少,又碎成这般,如何看的出来何处是何处?”
姜离眉紧拧,“凶手能设下机关,足见其敏锐,能下那后山山洞,足见其身手利落,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刺杀了付怀瑾,并把尸体带出了学舍,还分尸焚尸成功,而二十八那天晚上山上大雨,怎样一个人可以毫无声息地离开又回来呢?”
怀夕道:“会不会是那些杂役?比如单独住在前门门房的门夫,或者歇在车马房的看守?他们摸到了学舍,骗付怀瑾开门,然后掳人分尸?”
姜离听得摇头,“那他便是在赌,赌所有人都不会被大雨吵醒,按凶手杀袁焱的筹划,他不可能如此莽撞,而他此前谋害东方嘉树和魏青杨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更见此人十分缜密,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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