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靳昭才再度开口。
“你先前说的话,我方才已想过了,你说得没错,我不该放弃大好的前程,更不该妄想着只做一个普通的军户,就能保护你和阿猊。”
云英听出他话语里隐忍的痛苦,忽而别过脸,不敢看他。
靳昭顿了顿,继续说:“我会去西北,若要我留在那里,我便留在那里,换个地方,一样能大展拳脚,若有一日能有所成就,我——”
他想说,若有朝一日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定会回来寻她。可话一出口,又觉不妥,难道还要让她等吗?她带着孩子,最是等不得。
“——我也算对得起今日的自己。云英,你不必等我,更不必伤心,往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阿猊的事,也不要担心,晚些时候,会有羽林卫的人过来,日夜轮岗,守在这儿。殿下先前答应过,不会让你失去孩子。”
云英发热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溢出两行热泪。
“好。”
她颤声答应,便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接下来的半日,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客气有礼,仿佛先前数月的情意,都只是南柯一梦般,如今梦醒,又再次回到最初。
分别的时候,云英拢着身上的氅衣,转头看策马离去的靳昭。
不知不觉,仿佛回到她第一次出宫的时候。
那日,她也是这般,站在宫门口,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那时,她曾觉得京都的屋舍与街道仿佛将他困住了,原以为是错觉,如今才知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想要借此排遣心底不住泛上来的苦涩与难过,可是还没等平复好心情,耳畔便传来一道熟悉的让她十分厌恶的声音。
“这么伤心,怎么,被男人抛弃了?”
第69章 旧书 在这儿喂。
云英的愁肠百结顿时被打断。
她面色僵住, 猛地回头,对上不知何时已到身边的萧琰。
他今日难得没有骑马,身边也没跟随从, 就这样独身一人,站在她身后一步处, 面含笑意地看着她。
那抹笑意看在她的眼中,有说不出的嘲讽与畅快, 好像在笑她从前痴心妄想,又好像在笑她终是要被情势打败, 向他低头。
心中的愁肠顿时被绞住,一阵阵的钝痛化作恨与怒,郁结胸腔, 无处发泄。
“吴王殿下。”她半点也不想与他纠缠, 垂下眼向他行礼后, 便退到一旁, 转身快步离开。
萧琰看着她半点不接茬,反而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有种一拳头砸在棉花里的恼怒。
“站住, ”他沉下脸来, 冷冷唤住她,“我还未许你走。”
云英只得停下脚步,仍旧是一副泥胎木塑的样子,声音平直地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周遭还有守门的侍卫, 虽离得不近,但两人迟迟没走,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
萧琰有心收拾她,也不得不顾忌那一双双眼睛。他抿了抿唇, 不再看她,只丢下一句低低的“跟我来”,便转身走到她的前面,将她带向两道高耸宫墙之间的长长甬道中。
此处空旷,并无遮蔽,但宫墙高耸,恰好挡住宫门处侍卫们的视线,只要他们不退入门内,朝里面看,便不会看到他们。
“你怎么了?”萧琰皱眉,上下打量她,右手更是忍不住伸出,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当真被靳昭抛弃了?也不至于这样难过吧,难道你先前真的妄想从此要跟着他?”
他的指尖透在寒风中,带着一丝凉意,触到她原本被氅衣的衣领护住的下巴时,像短针扎过似的,有极细的刺痛感,下巴被抬起的那一瞬间,寒风自脖颈前忽然多出的空隙间钻进去,更是让她一阵克制不住的轻颤。
听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眼眶顿时又酸了,一双眼睛更是忘了敬畏,就那么直直地瞪着他。
“奴婢为何不能难过?他是真心待奴婢好的人,若不是因为殿下,他——”
说到此处,她忽然停住,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若不是他从中作梗,兴许她真的能与靳昭走到一起。
萧琰被她的怒视和质问顶得心下不快,不禁冷笑一声:“真心?穆云英,你是不是天真过头了一些?这里是京都,你身在皇城,区区一个奴婢,还想求真心?”
云英今日已是第二次被人当面点出奴婢的身份,早没了第一次的惊心。
“是奴婢不配。”她淡淡地回答,垂下眼,不与他对视。
萧琰面色又是一僵,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便总觉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他的心口,挠得他一阵发麻发痒,却难以解决的无力和恼怒感。
他刻意忽略了她的这句“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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