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素银,十丈之外几乎一片白茫。郁卿哈了口气,冲进雪中,脸上顿时被拍上密密麻麻的冰凉。
忽然一个陌生人匆匆赶来,递给郁卿一把红伞。她愣在原地,正要问,那人抱拳一行礼,扭头消失在风雪中。
郁卿呆呆举着伞,抬头瞧见伞骨上宫中锻造的朱砂印痕,未开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向四周看,只有无尽匆匆行人越过她。忽然那种直觉又出现了,她抬起头,望向裁缝铺对面的酒楼客栈。三楼有一扇临街的窗,即便下暴雪天也开着,与其他禁闭的门窗格格不入。
郁卿看不见那扇窗中的景象,于是便作罢了。
回去后她将伞给了易听雪,让她帮忙还去宫中。
易听雪道:“按规矩来说,御赐之物不得还。”
郁卿沉默片刻,道:“我和他之间没这个规矩。”
自这日后,谢临渊似乎摸到了一种无声的准则。越来越多的东西,以各种方式渐渐送到她手上,伞,纸笔,她爱吃的糕点,剪子,一本书,她遗落的香囊……大多数都有送有还。
最后几日她待在家中,没去上工,谢临渊竟送起了她当年缝的布偶。要送也不一次送完,非得每日傍晚定时定点送一个,搞得她每天都在掰着指头算,何时能把娃娃集全了。
郁卿好似被温水煮青蛙,待发现谢临渊连过节的珠钗衣裙都送到她手中时,顿时反应过来,这人贼心又又又复活了!真是怎么撵都撵不走。
不过她已经有刘大夫和易听雪了,只要这天下还太平,她帮忙养着阿珠和白英大哥的小儿子,到老也不必担心老无所养。
然而,廿八那日,郁卿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送布偶的人。明明初七晚上她就能集齐全套了。
好个谢临渊,不来纠缠她,想设计让她来纠缠他是吧?郁卿气鼓鼓走出院外,环视四周。夜渐渐深了,很快就要宵禁,郁卿客客气气喊了一声:“请大人出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他。”
不知从那个背巷里钻出来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来到郁卿面前。郁卿塞给他一张纸条就回院了。
待那张纸条送到宫中,谢临渊似乎早就等着了,他立刻拆开看,上面郁卿歪斜颤抖狰狞的几个大字,用每一笔每一划控诉他:“狗皇帝还我布娃娃!”
谢临渊哼哼笑出声,那笑容得意极了,仿佛费尽心机终于收到最想要的礼物。他朱笔御批了一行小字:“何处的布娃娃。”
传到郁卿手中,无语得瞪了纸条好几眼,仿佛能透过那行冷肃的字迹瞧见谢临渊欠打的笑容。这人就是想招她骂一顿,一日不挨骂就一日浑身不自在。
郁卿掏出笔写:“我的布娃娃都是巫偶,拿了你会三日内中邪脱发变成秃子。”